“哦?都有哪些怪事?”
問的是葉枯,他這般插話本也是對主人家的不敬,可江橫身在府外,哪里又是拘這些小節(jié)的人,江竹溪聽葉枯這么一問,倒也來了些興趣。
她若是沒這個興趣與心思,只是一副大戶人家小姐的做派,江家便不會讓這么多人馬護送著她前去寧安尋一番仙緣了。
“先是鎮(zhèn)東有一戶人家失蹤,都說那姑娘是跟人私奔了,我看可不見得,再就是官府里鬧鬼,別看那古夏曲屏四個朱紅的大字懸得老高,可到了夜里就沒人敢待在里面,還有那李家不知怎么的,派了好多人進山,也不曉得他們?nèi)ジ墒裁?。?br/> 這向?qū)б桓鄙酚薪槭碌哪?,邊說邊不住地摩挲著手中請來的那一道黃紙。
可江橫從來不信鬼神邪說,他一身武藝,在精怪眼里血氣旺盛的嚇人,輕易根本不敢近身,嗤笑一聲,道:“你莫要在此危言聳聽,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都是人心有惑,惑則亂,亂則虛,所謂趁虛而入便是這個道理。”
江橫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喙,葉枯聽在耳中,只覺得這昂藏八尺的大漢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大老粗一個,肚子里沒有點墨水,沒有點閱歷,端是說不出這番話來。
向?qū)犃艘仓豢嘈σ宦?,也不爭辯,留下黃紙,告了聲罪就退下了。
“這黃紙倒是別人一番好意,扔了也怪可惜的?!比~枯伸出手將黃紙從鋪開的錦氈上拾起,遞給了江竹溪。
江橫并未阻撓,只道:“葉枯,你怎么也信這些東西?!?br/> 葉枯當時只將自己的真名說了,看江竹溪接過了護身黃紙,道:“二爺好馬,自然知道寶馬難尋亦難馴之理,小人曾有幸騎過兩匹黑角,蹄后生刺,威武不凡,這馬極通人性,靈智不下于我等凡人,離別時那眷戀之態(tài)還歷歷在目?!?br/> “黑角!那可是傳說中的鬼馬兇駒,老弟真是福緣不淺,讓大哥我好生羨慕?!苯瓩M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一拍大腿恨不得現(xiàn)在就讓葉枯將那鬼角帶到他面前來,對葉枯的稱呼無意中也親熱了起來。
尋常人或許連黑角之名都不曾聽過,想瞎編也是瞎編不成,若不是好馬之人,又怎會知曉呢。
葉枯呵呵一笑,他雖是仙道中人,卻從不認為仙凡有別,道:“大哥且聽我說完,相傳這黑角是那一匹冥府之主的坐騎——鬼角之后,冥府府主天地之死,不知我說的可對?”
“不差?!?br/> “那既然大哥都相信這冥府鬼角之事,怎么就偏要說這曲屏鬧的鬼就不是鬼呢?”
“這……”江橫一時語塞,信了有鬼角便是信了有冥府,既然都有了冥府,又如何會沒有鬼魂的存在?
“我這牽強附會,可經(jīng)不起大哥這細心推敲啊?!比~枯見了,本意也不是要江橫難堪,笑著遞了個臺階過去。
江竹溪拿著手中黃紙展開來,“啪”的一聲貼在了葉枯的腦門上,讓他像一個活脫脫的僵尸。
入夜。
一道黑影自營中飄忽而出,沒入遠方。
葉枯入游物之境,尋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錘煉九氣。
所謂錘煉,便是要讓肉身更與這太玄、陰陽、五行、荒所成的九氣相貼合。
在他魂海中,有金光燦燦,碧波湛藍,緋紅烈烈,蒼翠通碧者,厚重玄黃,五色交輝間化出五尊器印,分列虛空五方,輪轉(zhuǎn)不休。
金、木、水、火、土五行盡入神識,劍、壺、爐、木、鼎自葉枯體內(nèi)沖出,聚于頭頂,融于一處,似有一陣轟隆隆的大音,又有五色神光沖刷而下,于這座小山包后綻出瑞芒。
葉枯寶身如玉,五色光華流轉(zhuǎn)周身,似得了孔雀妙法明王真?zhèn)?,黑白逆起,五行五色玄絲游走一周后盡入陰陽池,他的小腹處隱隱有陰陽雙鯉合抱,現(xiàn)出一副太極圖來,有某種玄之又玄的妙意輪轉(zhuǎn)其中。
他并不是在淬體,而是讓肉身、陰陽玄氣與識海五行彼此相通,如水與乳,彼此相熟、彼此交融為日后九氣合一奠定根基。
只是如他這樣“晝伏夜出”,能瞞過人,卻瞞不住獸。
不遠處,一頭妖狼埋伏于暗處,這一匹孤狼大的嚇人,單是那一顆狼頭都有水缸大小,銅鈴巨眼中射出兩道血紅光束,緊緊地盯著那具璀璨寶體。
不似尋常狼獸捕獵前總有狼嘯數(shù)聲,這妖狼眼中血紅一凝,鋒利的牙齒滴下一滴紫色的唾液,飛快地向著葉枯撲去。
那般龐大的身軀,卻是悄然無息的,在這寂靜的夜里好似一團巨大的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