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漱心里惦記著旁的事,在采藍院用過晚飯,又去梢間探望了蘇秀蓮一回,便回茗園去了。
因為蘇秀蓮有孕,陪嫁丫頭們各個滿懷希冀,認為六小姐的好日子也不遠了。見周漱離去,不免替簡瑩感到失望。
第二天一早,簡瑩按照事先說好的,領(lǐng)著蘇秀蓮去菁莪院問安,只覺一路上都是探究之中帶著憐憫的目光。
她已經(jīng)習以為常,分毫不放在心上。蘇秀蓮卻是滿心不安,看她的眼神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愧色。
進了正房,打眼一掃,見該來的都來了,就連矯情了多日不來問安的齊庶妃也一臉興味地坐在那里,一副等著看誰笑話的架勢。
簡瑩挨個見了禮,又叫蘇秀蓮大禮參拜了,跟方氏說明蘇秀蓮的來歷,以及要給蘇秀蓮名分、好生撫養(yǎng)孩子的意思。
“能娶到你這樣宅心仁厚的媳婦,二少爺當真是有福了。”方氏拉著簡瑩的手,由衷地贊道。
若換成別人,新婚才一個月,丈夫就領(lǐng)回一個有身孕的外室,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自己的臉,指不定怎么鬧呢。便是她自己,也沒有信心能表現(xiàn)得跟簡瑩這般鎮(zhèn)定和寬容。
當然,作為旁觀者,她是樂見其成,并感到欣慰的。
周漱成親之后,關(guān)于他的流言的確少了一些,可并未消散。還有什么比他生了孩子,更能證明他沒有那見不得人的毛病的?
她阻止不了周沅親近周漱,就只能盼著周漱正常一些了。
如果不是礙于要維護正室的尊嚴,并表明自己是站在簡瑩這一頭的,她說不定會拍著蘇秀蓮的肩頭說一句“干得好”。
齊庶妃聽著方氏這話,只覺刺耳得很。疑心方氏指桑罵槐,是在暗諷自己霸攔濟安王,不讓濟安王府去別人房里過夜,立時冷笑出聲,“人都領(lǐng)回來了,不宅心仁厚又能怎樣?
難不成要大鬧一場,把人打出去,然后夫妻失和,叫人指著脊梁骨說自己不能容人?
這是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誰難受誰知道的事兒,唱那高調(diào)做什么?”
簡瑩心知齊庶妃不是沖她來的,便不作聲。
方氏不想在這么多人,尤其是初來乍到的蘇秀蓮面前跟齊庶妃斗嘴,失了當家主母的儀態(tài),也不作聲。
齊庶妃只當方氏被濟安王教訓了一頓,怕了自己,愈發(fā)肆無忌憚起來,“女人賢良一些是好,可也不能賢良大勁兒了。否則就會跟某人一樣,把自己逼出毛病來,心腸也跟著一寸寸地變黑了。
以前紆尊降貴,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著,如今怎樣,還不是露出狐貍尾巴了?”
方氏自然聽得出來,這“某人”指的就是自己。也看明白了,她若是不還嘴,那女人不知道還會說出多么難聽的話來。
正醞釀著如何開口,才能既讓齊庶妃閉嘴,又能彰顯主母的風度,就聽簡瑩說話了,“我頭一回成親,實在拿捏不住賢良的度,只是憑著良心辦事罷了。
齊庶妃在這方面似乎頗有心得,改日抽空教一教我吧,我還想跟二少爺舉案齊眉幾十年呢?!?br/>
她說這話的時候笑盈盈的,又是一臉的真誠,齊庶妃不好再咄咄逼人,把嘴一撇,“我可不會教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