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木椅子沉重,于鴻霄單手拎著過來,李苒給他往邊上讓讓,想讓他坐進去。
于鴻霄卻穩(wěn)住她的椅子:“你別動,我就坐你旁邊吃兩口菜?!?br/>
他在外面喝了一圈,肚子里沒幾口主食,低頭吃了幾口菜。
李苒看了他一眼,見于鴻霄的西裝早已被脫下,隨意地搭在椅子上。這么冷的天,他只穿了里面一件襯衫,袖子也被挽在手腕處,露出健壯的手臂。
于母給他裝湯,叮囑:“少喝些,擔心眼睛發(fā)炎。”
他點頭:“放心。”
于鴻霄因為職業(yè)的緣故,給人一種特別安全可靠的感覺,加上平時做事十分穩(wěn)重,很讓人信得過。
席上又聊起他的話題,嬸嬸催他:“鴻霄,過完三十歲,個人大事要考慮起來了?!?br/> 他笑笑,回了一個字;“忙?!?br/>
于家人全都晚婚晚育,他們這個職業(yè),忙起來確實不顧家,婚事都是一拖再拖。
他喝完碗里的湯,遞給就近的李苒:“幫忙再裝一碗?!?br/> 李苒接過,站起來給他盛湯。
席間氛圍融洽,大家開著玩笑,說著家里的事情。
這時,李苒的手機突然響起,十分突兀。
聽到聲音后,她下意識地想要關(guān)掉,結(jié)果手里的湯一歪,灑在了手面上。
“啊”手面吃痛,輕出聲,強忍著沒把湯摔了。
于鴻霄見狀,迅速拿起一旁的濕手巾遞給她。
李苒卻看都沒看,直接用受傷的手拿摁了正在響著的電話。
于鴻霄輕輕瞥了一眼,看到上面“賀南方”三個字。
李苒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過八點。顧不得手痛,便想將手機關(guān)機。
眼神垂落地盯著電話,不知道想到什么,摁著關(guān)機鍵的手頓住,插著空隙,賀南方的電話又打進來。
李苒的臉色十分不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嫌惡,席上的人見她表情,面面相覷:“誰的電話?”
李苒拿起手機起身,等到她出去接電話,被冷風(fēng)吹得頭腦清醒后,心里的厭惡逐漸轉(zhuǎn)為冷淡。
她握著手機,聲音平淡:“喂?”
賀南方打這個電話之前,他劃著手機的那張圖,看了不下幾十遍。
由開始的憤怒,后來漸漸到平靜,直到他確定自己內(nèi)心沒有那股要將李苒永遠關(guān)起來的沖動后,他才打電話過去。
他聲音幽幽:“你在哪里?”
李苒低頭看被燙紅的手:“外面。”
賀南方額頭的青筋跳了一下,隱忍的聲音:“回來?!?br/> “現(xiàn)在?!?br/>
李苒迎著風(fēng),聲音淡淡:“現(xiàn)在走不開?!?br/>
賀南方不理解為何在另一個男人的生日宴上,李苒會用“走不開”這個理由。
從他看到這張照片開始,心里就已經(jīng)不再信任李苒,她曾經(jīng)說過很多次,這輩子只喜歡他。
可照片里的男人高大俊朗,牽著她的女孩美麗出眾,兩人的姿勢親密。
賀南方:“你最好現(xiàn)在回來,否則......”
李苒打斷他:“否則怎么樣?又把我抓回去?”
賀南方:“趁我還沒有生氣?!?br/>
李苒疲憊的語氣:“賀南方,我也有自己生活,如果參加朋友的生日宴你也生氣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br/>
這頭沉默了片刻,賀南方:“我去接你?!?br/>
這種場合,李苒當然不能要他過來,咬牙低聲:“不用?!?br/>
說完她掛了電話。
賀南方握著傳出滴滴回聲的電話——臉色沉下來。
他有各種的辦法可以讓她回來,也有各種辦法讓她再也出不去。如果按照以往,賀南方一定會無所顧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可現(xiàn)在,連賀南方自己都都不清楚到底在顧慮什么。他閉眼,壓抑著住腦海里那些揮之不去的念頭。
“備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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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苒打完電話,在原地深吸了兩口氣,壓抑住心里的煩躁,轉(zhuǎn)頭卻對上站在她來時路上的于鴻霄。
她表情僵住,臉上的笑容連哭都不如:“你什么時候......”
于鴻霄拿著手里的毛巾上前:“不是故意聽你電話,跟過來看看你手燙傷沒有?!?br/>
趁著稀疏的月光和兩邊的燈影,他眼神落在她手上:“過來?!?br/>
李苒上前小半步,伸出手。女孩細滑的皮膚上印著一塊紅紅的痕跡,硬幣那么大。
于鴻霄掏出口袋里的軟膏,擠出一些。
李苒:“你怎么還帶燙傷膏?”
于鴻霄;“酒店的?!?br/>
他話明顯比剛才少了許多,語氣也低了些。兩人在亭子里聊天時,還沒那么有距離感。
李苒抿了抿嘴唇,知道是因為什么。
涂完藥膏,于鴻霄冷不丁地問:“你現(xiàn)在還喜歡他?”
李苒沒想到他會問問的這么直白,搖頭:“不喜歡?!?br/>
聽完這句話,于鴻霄又想抽煙了。他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剛才急著追出來,沒穿外套。
男人的聲音帶著不解:“為什么?”
李苒:“沒有為什么,想通自然就不喜歡了。”
她聲音有些輕:“人不能犯一輩子賤吶?!?br/>
于鴻霄靜靜地聽完,他不知道李苒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做出這個決定。
喜歡一個人是一瞬間的事情,下決心放棄一個人可能需要一輩子。
李苒低著頭,情緒不太好,事已至此,倒不是還留戀什么,就是太悲哀了。
月夜里,于鴻霄鬼使神差地將大手輕輕覆在她的頭上:“我很高興?!?br/>
李苒抬頭,他的手掌落偏,從她的耳朵旁滑下。
于鴻霄:“你能想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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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于家的幾位長輩吃完飯先回去,于鴻霄兄妹還有李苒送他們出去。
臨走時,嬸嬸牽著李苒的手,悄悄問了一句:“你覺得鴻霄怎么樣?”
李苒怔住,隨即反應(yīng)過來:“嬸嬸,你誤會了。我不是鴻霄哥女朋友?!?br/>
嬸嬸一副過來人的眼神看著她:“不急不急,也沒讓你們現(xiàn)在就處對象?!?br/>
李苒解釋不清,笑笑沒再說話。
送走一波客人后,剩下一桌是檢察院的同事,見于鴻霄的父親于廳長走了,大家又放肆地抬了兩箱啤酒進來。
圍著于鴻霄嚷嚷:“老大,今天我們一定要把你放倒!”
于鴻霄卷起袖子,豪爽道:“放馬過來。”
一直熱鬧到十點才結(jié)束,大家都喝的有些高。于鴻霄還算稍微清醒,讓李苒出去叫車,他將十幾個人安排好車輛送回去。
一直忙到十點多,總算歇下來。
三人乘著月色往回走,于鴻霄問:“你怎么回?”
李苒今晚敬于家長輩時,喝了兩口酒。雖不多,也不能開車。
于鴻霄更不必說,身上混著酒氣。
他倆一同把眼神看向旁邊的于曉曉。
“你們看我干什么?”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我雖然沒喝,但被你們熏得一身酒味,當然不能開。”
最后只能將車放在這里,打車回去。
從院子里的停車場往外走,快拐彎的時候,迎面對上來一輛車。
開著遠光燈,刺的人睜不開眼。于鴻霄尤其受影響,遮住光線,背過身去。
李苒側(cè)身靠在路旁,當車由遠及近地駛過來,靠近時,她才發(fā)現(xiàn)這輛車有點眼熟。
等到車窗落下,乍看見車里的賀南方,李苒仿佛是見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