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臺府有著高高的院墻,朱紅大門兩側(cè),有一對衛(wèi)兵各持一把大刀站崗,他們披掛堅實鎧甲,身姿卻不怎么挺拔,正聽著府內(nèi)傳來的絲竹曲聲,酸溜溜地說著閑話。
“歸義司的人來了三天,道臺大人擺了三次夜宴,戲班子都直接在府上住下不用走的,山珍海味更是用一天天好幾輛馬車往府里拉。嘖,可真舍得下本錢,這開銷,一天就得幾千兩不止吧?!?br/> “不然呢?吳大人不把銀子花給人家,難道還能花在咱倆身上?”
“唉,可惜我武功不濟(jì),不然去歸義司當(dāng)個紫衣衛(wèi),想來也挺爽的。”
“瞧你這沒見識勁兒,紫衣衛(wèi)天天干臟活累活,跟一幫子泥腿子打交道,說不定哪天就被人一刀殺了,當(dāng)不上大小統(tǒng)領(lǐng),還不及咱安逸舒坦。巡天監(jiān)才是真的肥差,到了什么地方,當(dāng)?shù)亻L官都得求著,供著,好吃好喝伺候著?!?br/> “我看巡天監(jiān)的人大部分武功也不怎么樣?!?br/> “切,人家在乎你武功?就到咱府上這些人,別看一個個年紀(jì)輕輕的,不是家里有深厚背景,就是自身和朝廷大員相交莫逆。我聽說,其中還有位當(dāng)朝燕天師的師侄!”
“嚯,你說的是那個柳泉?!?br/> “沒錯,就是他。”
“那位可真是教人羨慕得緊,傳聞御劍堂鐵手無情應(yīng)海蘭對他有意思,追著他一路到了本城。哎,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應(yīng)女俠花容月貌武藝高強,我卻只娶了一個連飯都燒不好脾氣還賊臭的黃臉婆。”
“哈哈哈,別氣別氣,誰家沒個母老虎呢?等會兒換了崗,兄弟請你去快活快活。城東歡喜樓新來了批姑娘,咱們過去隨便挑!”
“你個吝嗇鬼,今兒個咋這么大方,是不是發(fā)財了?”
“昨天去兩條賭狗家抄家,小賺一筆?!?br/> “都抄家了,那能叫小賺一筆么?還不是發(fā)大財。歡喜樓可不夠,請我去仙人居!”
“靠,你宰人啊!”
兩名衛(wèi)兵對著面嘻嘻哈哈,一時竟沒注意到有人上了臺階,直等到兩個不速之客要邁過門檻正經(jīng)過他們面前時,才猛然驚覺過來。
右邊衛(wèi)兵大喝:“站住,什么……”
“人”字還未出口,一個刀柄已砸到他腦門上,衛(wèi)兵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黑,往地上倒去。另一個衛(wèi)兵揮刀欲斬,一根冰涼的針?biāo)查g透過鎧甲間隙射到了其后頸穴位,渾身一軟,同樣栽在地上。
“哈哈,道臺府的人這么不中用,我們都走他們臉前了才發(fā)現(xiàn)?!?br/> 季茶輕笑一聲,緊隨著洪辰邁進(jìn)門檻。只見前院有一個大大的石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面光亮沖天,“咿咿呀呀”地傳來唱戲聲音。
“呀,看來道臺府在辦宴會,那吳信義和商馳暉都正看戲呢!”季茶“嘖嘖”了兩聲,說,“今兒晚上,咱們給他們演一出大戲,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斬狗頭》。”
洪辰先把左手提著的燈籠放在地上,又將整把碎清風(fēng)都從鞘中抽出,步子卻沒繼續(xù)往前邁。
季茶走到他旁邊,問:“到了場又不敢上戲臺子了?”洪辰說:“哪里不敢,我就是先做一下準(zhǔn)備。我從前只殺過魚啊雞啊竹鼠啊,那些東西都太小,現(xiàn)在是想一想要怎樣才能干凈利落地把人頭砍下來?!奔静璧溃骸昂?,你跟人打架的時候,用刀挺熟的,現(xiàn)在砍個腦袋,就不會用刀啦!”
洪辰深吸一口氣:“好吧,我把他們的脖子當(dāng)成竹子,從前怎樣砍竹子,一會兒就怎樣砍他們脖子?!闭f完快步上前,繞過石屏風(fēng),沖著正在看戲的群人發(fā)出一聲大喊:“請問,你們誰是吳信義,誰是商馳暉?”
這次因為遵了戴夫人的意思,要特意讓別人都知道“戴將軍派人來殺吳信義和商馳暉”,所以洪辰與季茶就沒偷偷摸摸潛入道臺府,而是光明正大硬闖,也不用暗中調(diào)查誰是吳信義誰是商馳暉了,直接大喝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