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傷聽說王瑩把篾帽蓑衣放在門背后的凳子上,就拿起來穿上戴好:“給我一根魚竿,我就成了獨釣寒江雪的蓑笠翁了!”
張洪先搖頭說:“可是我們這里沒有小船啊,不太像!”
孔小二忙著用汽油調(diào)油漆,聞言抬頭一看:“我覺得還是有點像古時候的刀客!”
李傷非常得意:“看來,我天生就是當(dāng)大俠的料子!至少在氣質(zhì)上,不會輸給別人!”
“你快拉倒吧!”李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會,“你這打扮,倒像是要去幫人家打掃一樣!”
張洪先和孔小二都說像,太像了。
李傷鼻子都?xì)馔崃耍R李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原來,李非說的“打掃”,是當(dāng)?shù)氐囊环N習(xí)俗。凡是不滿六十歲就過世了的人,不分男女,在頭七那天晚上,都要找些身強(qiáng)力壯的小伙子幫忙“打掃”,把亡魂從家里驅(qū)趕出去,讓他(她)早日投胎轉(zhuǎn)世。
帶頭的那個,就是倒披著蓑衣,在前面抬著支煙桿火把,一路向村外逃去。緊跟著那人的小伙,手里拿著桃枝柳枝,一邊喊“扯”一邊抽披蓑衣的人。
后面的則用風(fēng)干碾碎的松香粉,往披蓑衣的人背上撒去,在煙桿火把上爆發(fā)出耀眼的火花,璀璨之極。
等攆到村外的十字路口過去,遠(yuǎn)離村子里的人家,大家才住了手,把桃枝柳枝扔在路邊,返身回來。在東家門前的場子上,新鮮的柏樹枝子燃起來的火煙上跨過去,才可以進(jìn)入東家的屋子里。
李傷也幫人家打掃過,而且就是披蓑衣那個。原因很簡單,他膽子夠大,而且不信鬼神。
其實,打掃有沒有用,誰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深信不疑。覺得只有打掃過了,那些年紀(jì)輕輕就枉死的孤魂,才會離開家,去陰曹地府報到,而不會賴在家中不走,給家人帶來傷害。
當(dāng)然,對那些真的上了年紀(jì),名副其實的“喜喪”,那就不別了。
李非看到李傷喪嘴垮臉,兇神惡煞的看著他,知道他不喜歡開玩笑,趕緊閉上了嘴。
李傷站在桌子上,往樓板上刷了幾下??仔《吹弥睋u頭:“不行不行!你不能橫一刷子豎一刷子的亂刷,要朝一個方向才行!”
李傷漲紅了臉,按照他說的刷了幾下??仔《@氣說:“算了!讓張洪先刷樓板上的!我來刷墻!你先歇歇,等會刷下面的灰漆!”
他朝著門外喊:“王瑩,找個高一點的凳子給我!高處我夠不到!”
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點點,大概是從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再沒有長過個子了。
王瑩進(jìn)來一看,用手指指黃毛家,低聲說:“他家倒是有個高的靠背椅,只是我不好開口!”
“李非!”李傷喊道,“你去他家,就說我說了,借他家的靠背椅用用?!?br/> “怎么又是我?”李非嘀咕了一句,也不敢賴著不去,只得悻悻然的去了。
沒幾分鐘,黃毛端著靠背椅,跟在李非背后,大踏步走了進(jìn)來,看到李傷,立馬掏出小春城來發(fā):“五爺,抽支煙!”
李傷也不客氣,接過煙叼在嘴上,又從黃毛劃燃的火柴上點著,美美的吸了兩口,把煙霧從鼻孔里噴出來:“你先回去吧!用完了,再還你。”
黃毛連連答應(yīng),又發(fā)煙給張洪先幾人,張洪先和李非不會抽煙,不接。
孔小二接了。他小學(xué)畢業(yè)后就沒讀書了,跟著大人們到處做工,這三年多,多少也學(xué)到了一些本事。
黃毛走后,孔小二把靠背椅放到桌子上,爬上去站在上面,拿起刷子唰唰唰的刷了起來,動作輕快,熟練,而且刷的油漆非常均勻。
李非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道:“哥啊,你看看,你大爺就是你大爺!這動作,標(biāo)準(zhǔn)?。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