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一筆的將顏料填圖在黑板上，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繪畫，在程燃下筆之地，斑斕而豐富的圖景已經(jīng)在這片黑板上顯現(xiàn)。
　　在你無從察覺的時候，時間逐漸展現(xiàn)出它的力量。
　　原本狼藉的周圍工地已經(jīng)開始回填，地下水管的修理完成，再過幾天，坑洞會被建筑泥沙掩埋，水公司的維修工人會在上面蓋上水泥板，最后拆除擋板，這一處原本屬于程燃他們的私密空間仿佛就從來沒有存在過。
　　然后中考會來臨，盡管程燃重生后已經(jīng)盡力體會這段日子，但時光的洪流總是會洶涌向前，他們會參加考試，畢業(yè)，然后離開。
　　會不會有一天，他會懷念起這段時光？
　　且行且珍惜吧。
　　有腳步聲從旁邊傳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熟到只需要聽這個貓一樣的腳步聲，程燃就知道是誰來了。
　　姜紅芍貼著墻壁進(jìn)來后，看著上色已經(jīng)到八成左右的文化墻，眼睛里放出明麗的色彩，贊賞道，“表揚表揚……如果沒有專業(yè)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過，那你就真的很有繪畫天賦?！?br/>　　“是吧……從小到大，我爸我媽但凡要有你十分之一的信任就好了?！背倘歼@次倒是有感而發(fā)。
　　“也不能怪他們吧，誰讓你以前看上去就像是毫無所長呢。”
　　這是在，打趣自己么？
　　程燃盯著姜紅芍，故作認(rèn)真臉色不善，“這就是你對我的第一印象？”
　　結(jié)果老姜不受威脅的毫不猶豫點頭，帶著促狹的笑意，“對啊，和老余你們兩個人，看上去傻乎乎的……”
　　程燃心忖這叫一個失敗啊，原來前世的自己是這么失敗的啊，這妮子當(dāng)時和他們相處又親和又有禮貌的，結(jié)果暗自給自己頭上貼了這么一個……嗯，“別致”的標(biāo)簽?。?br/>　　程燃就是一黑臉，你平時內(nèi)心戲該有多豐富？
　　要不是和姜紅芍這段時間相處越加融洽，恐怕他和俞曉兩個大頭魚是至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在人家心目中的第一印象吧……
　　看到姜紅芍一臉微笑著打量自己反應(yīng)，程燃也眨了眨眼，“放心吧，我也不會記仇的?！?br/>　　在她眼珠驟然睜大之時，程燃又挽起袖子，“來來來，真心話大冒險……說說你對其他人的印象……”
　　“真心話大冒險……”姜紅芍愣了愣，“怎么說？”
　　“說真話不能說假話的意思?！?br/>　　姜紅芍猶豫，“不太好吧……”她的涵養(yǎng)讓她下意識認(rèn)為背后議論別人是不對的事。
　　“就我們兩個，我保證不說出去，這是我們的……”程燃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嗯，那個……小秘密?！?br/>　　“好吧……”姜紅芍勉為其難。倒是絲毫沒發(fā)現(xiàn)好像被程燃得寸進(jìn)尺的占了便宜，要是俞曉在肯定要跳出來大肆批判阻止：憑什么你們之間有小秘密，老姜不要對這個壞人暴露秘密，不允許?。?br/>　　“柳英是什么印象?！?br/>　　“還好吧，好朋友啊?！?br/>　　“說實話?！?br/>　　姜紅芍臉紅一陣白一陣，終于克服障礙，“嗯，其實挺單純的一姑娘，只是她父母有時候比較功利，不過很多成年人，不都是這樣么……”
　　“張鑫怎么樣？”
　　“嗯？噢，有點印象，悶葫蘆吧……”
　　程燃好歹有點安慰，這個“悶葫蘆”好像比自己那“傻乎乎”low一點。
　　“謝東？”
　　“干勁十足呢，很憨厚?！?br/>　　“這小子在你面前裝的……”程燃戳破。
　　“呃……”姜紅芍伸出蔥嫩而修長的食指，在肩膀邊劃了兩個飄忽的弧，表示一筆帶過。
　　“你們政府院的孫繼超呢？”
　　“不喜歡這個人?！?br/>　　雖然程燃不把從來就把自己當(dāng)勁敵的孫繼超當(dāng)一回事，但從姜紅芍口里聽到“不喜歡”，還是心頭莫名舒暢的，“那么……姚貝貝呢？”
　　“其實挺實誠的一個姑娘，”姜紅芍笑起來，“雖然她好像老是看不慣你……但性格爽朗耿直的啊，沒準(zhǔn)你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吧……”
　　看著姜紅芍一副狐疑的表情。
　　嗯，收回剛才的話，心情又莫名不爽了。
　　末了程燃還是覺得今天可算是收獲重大，老姜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良好的修養(yǎng)和氣度讓她永遠(yuǎn)像是和人隔著萬水千山，然而就在這里，就在他程燃面前，她居然愿意和他真心話大冒險，分享了一波心里的小秘密。
　　程燃知道對于她來說，能把這些如實相告是怎樣不容易……恐怕也不會再有第二人知道她的這些內(nèi)心想法了。
　　自己和她這算是……什么情況？
　　“最后來一個大冒險吧……”程燃想了想，“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問我一個問題，我們必須如實回答對方。無論涉及任何一個方面都可以，怎么樣？”
　　會生氣的吧，要是以往被人這樣窺問自己的秘密，也許會生氣吧。但姜紅芍心里并沒有生氣的感覺，只是有那么一刻，她明顯是怔住了。
　　但稍傾后，她點頭，“好的啊。”
　　程燃嘴巴動了動，他很想揭開她的面紗，那一直以來存在于他的回憶中，他的前世里，謎一樣的霧氣。譬如現(xiàn)在就直接問一個，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就能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