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狗百無聊賴地看向黑沉沉的夜空。
有點困了。
它覺得自己最近睡得比以前少了,以前總是會犯困,最近幾日卻是精神飽足得多,也不知為何。
天氣漸熱,它知道自己又要到時候,該褪去身上那一層絨毛了。
百無聊賴之下,它又回頭,拿爪子扯,拿嘴咬,試圖早一日撕下那層厚厚的毛——頂一身厚毛,實在是太熱了。
忽然,它靈敏的耳目捕捉到了一點不大對的動靜,當即一下子清醒過來。
卻在這時,面前一道黑影閃過,還沒等它發(fā)出叫聲,便聽“啪”的一聲,有東西掉到了院子里,離它不過兩步距離。
它愣了一下,直覺地“汪汪”叫了幾聲,見再無異動,這才走過去看。
竟是一塊鮮肉!
這一下不暇細思,它第一時間便心中大喜,張口就要吞下去。
但嘴巴都已經(jīng)要把肉叼起來了,卻又愣住。
一張口,吐了出來。
口水不受控制地嘩啦啦滴到地上,它卻克制住了自己,仰頭,思考起來——似乎,有些不大對?
深更半夜,怎么會忽然飛過來一塊肉呢?
也沒有第二塊,大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它百思不得其解。
但近乎直覺地,它意識到這里面有些不對。
原地轉(zhuǎn)了兩個圈子,它忽然警惕地往門口看了一眼。
但是又的確是沒有什么動靜了。
不對,再聽——它現(xiàn)在的耳目,已經(jīng)比此前要好了不知道多少,這一凝神細聽,還真叫它聽到了幾縷距離很遠輕重不一的呼吸聲。
是三道。
一下子它的脊毛就炸起來了。
但它沒叫,卻反而輕快地跑到主人的門前,也不叫,只是拿爪子撓門。
嘎吱嘎吱。
很難聽的聲音。
陸洵正在睡覺,但還沒睡著——近幾天來第一次認真要睡覺,因為體內(nèi)的「文氣」已經(jīng)被他給消化干凈了,于是決定給自己放一次假,結果竟是睡不著了,翻來覆去想著各種事情——卻又被忽然驚醒。
他愣了一愣,聽出似乎是什么東西在撓自己的門,當下起床,打開了門,暗影幢幢里,卻看見自家狗正在門外,嘆了口氣,有些惱火,正要說話,那狗卻忽然咬住他的衣角,扯著就往外走。
他被扯得跟過去,卻很快就在地上看到了一塊肉。
夜色太黑了,他伸手摸了一下,才確定那真是一塊肉。
迷迷糊糊里,他的腦子反應了一下才忽然驚醒,一把拿起來,逼近了看,結果手剛一拿,就發(fā)現(xiàn)不對,稍微一掰,才發(fā)現(xiàn)肉塊里頭旋了一個小窩,里面竟放著一顆藥丸——他一下子就想到自己小時候有人會半夜進村子藥狗偷狗的事情!
怒火騰的一下子就起來了。
他張嘴想要大罵,卻又收聲——這里是鄴城,不是自己小時候的鄉(xiāng)村,在這里,不但有宵禁,而且每個坊的坊門都是按時關閉的。
按道理來講,根本就不會有人為了毒死幾只狗,或偷幾只狗,而在夜里潛伏到人家坊里作案,一旦抓住,實在得不償失。
再說了,這個年代可沒有那種特殊的化學藥劑,把狗毒死之后,只要得到尸首,加了另外的藥大火一煮,就又干凈無毒,可以賣錢了!
在這里,毒死的東西,誰敢收?誰敢賣?又有誰敢吃?
所以,這絕不是什么毒狗偷狗之類的!
這怕是有人要對自己家不利!
臥槽!
一旦想明白這里面的邏輯,陸洵頓時渾身寒毛豎起。
是誰呢?
我也好,我家也好,平常都算是與人為善,應該是不曾結下這樣不死不休的敵人吧?
呃……好像也不對!
打從我穿越過來,好像的確是得罪了不少人?
仔細想想,殊死之敵還真可能有。
別的不說,那林英就跟自己家有著難解的大仇——本來耀武揚威的,結果卻先是被郭芳帶人把家都給抄了,隨后又被拉到縣衙,打了八十大板,還被迫出了一把血,這可不是仇恨么?
而且據(jù)說那林英平日里本就是個兇橫的主兒,栽了這樣的跟頭,卻眼看著自己聲名鵲起,想要光明正大地來找自家麻煩,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不大可能實現(xiàn)的目標了,那么,他會想到要半夜來尋仇殺人,倒是真有可能!
還有那陳萍。
幫小寡婦結尾那事兒,看著是一時了結了,那陳萍也似乎是收斂了,并沒有下面更進一步的動作——以他的身份地位,要探查明白在背后幫小寡婦周小翠的人是自己,實在是無甚難度。
那么,眼看就要到嘴的一塊肥肉,就這么飛了,他心里能沒有恨?
表面上偃旗息鼓,背地里卻準備直接出手干掉自己,卻是并非沒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