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均想了想,驚道:“壞了!壞了!”
志銳含笑問道:“什么壞了?”
志均“唉”了一聲,蹙眉道:“昨兒伯父不是交代咱倆今兒申時去書房找他的么!”
志銳這才晃過神來,深吸了幾口氣,一拍腦袋,急忙嚷道:“是了是了,瞧我這腦子!”他又搖了搖頭,懊惱道,“竟把正事給忘了個干凈!伯父恐怕還在等著呢!”
志锜滿臉不解地看著他們,說道:“遲了就遲了,你們倆急什么?”
志均拍了拍志锜的肩頭,語重心長道:“等你以后走上了仕途就明白了?!敝捐煵贿^輕笑著搖了搖手。
志銳撇嘴笑道:“哥,你就別逼他了,別人不知道他,你我還不知道嗎?”
我笑了笑,看起來,這志锜大約是不想在官宦仕途上有所成就了。
志銳緊盯著我問:“子兮,你笑什么?”
我揚聲“嗯”了一下,忙道:“沒什么啊,”掙了掙眉,“就是覺得你們說話挺有意思的。”
志銳摸了摸頭,不解說:“有什么意思?往日我們不都這么說話嗎?”
我面上含著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志锜道:“你們不是趕著要去見伯父嗎?”
志均蹙著眉頭,拉了拉志銳,催道:“趕緊走了!別誤了大事!”
志銳本還要再說些什么,聽了這話,只得斂色道:“走走走!”剛走出去沒兩步,又回過頭來指著我交代說:“子兮,你給我等著,晚些時候我再去找你!”
我對著志銳輕點了點頭,看著他倆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禁在心里暗暗地想,古人難道都是這樣的嗎?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倒格外像個大人。
我側臉掃過身邊的志锜,說道:“你不喜歡官宦仕途?”微風吹起地面上落著的無數(shù)瑩塵,漫漫飛舞著掠過眼前,我似乎看到他的面上被淡淡地染上了一層朦朧散光,正戚戚透著一股怨愁。
志锜笑了笑說:“是,不喜歡。”
我又問:“那你日后究竟有什么打算?”
志锜蹙眉道:“不知道,但我決不愿走上官宦仕途?!?br/> 我低了低頭,“挺好的?!?br/> 志锜打量著我道:“你怎么不問為什么?怎么不繼續(xù)勸我了?”
我想了想,說:“沒什么可問的,事實的確如此,官宦仕途本就不是最好的選擇,有力挽瀾,卻無力回天,”看了看他,“況且即便我苦勸你,想來也是無用的,方才大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志锜咧嘴笑看著我,“你還真是不大同了,這一摔,本還擔心你這腦子會不會被摔壞了,這下看起來反倒摔得更靈光了些?!?br/> 我斜睨著他,笑道:“不跟你說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去看看四姐,”腳步頓了頓,又回來對著他說,“不過你既然對以后沒什么打算,我倒是可以建議你去經(jīng)商?!?br/> 志锜看著我說:“走哪個門路?”
我噘了噘嘴,道:“人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飯都喂到你的嘴邊了,你還要問我?我們在廣州待的那些日子可都是白呆的?玩的那些新奇玩意兒可都是白玩了?”說完,我瞟了瞟志锜,輕嘆一聲,向前走去。
似乎聽見志锜在后頭道了一句:“這小妮子!”
往回走時,白歌領在前頭,也不說話,我一面走,一面想這三個哥哥,志均成熟持重,志锜老實木訥,唯獨只有志銳為人有些意思,可是歷史上的志銳最后卻也沒有得償所愿,大展宏圖,而是孤身在邊疆戍守十年,下場十分凄涼。
我搖了搖頭,忽悄聲問白歌:“我這三個哥哥,你最看好哪一個?”
白歌蹙著眉頭說:“奴婢不敢妄論主子?!?br/> 我撇嘴嘆了嘆,獨自走在前面極小聲地嘟囔道:“你們這些古人可真沒意思?!?br/> 白歌跟上來問:“五姑娘說什么?”
我忙笑了笑,說:“沒什么,”又伸手戳了戳她,“你說嘛,我保證不告訴別人去?!?br/> 白歌看著我,抿了抿嘴,半晌后,低聲道:“若要說看好,那自然是二少爺,二少爺從小飽讀詩書,又中進士,博學多才。”
我捂嘴笑了笑,說:“我也覺得他這個人不太一樣,挺有趣兒?!?br/> 白歌揚眉看了看我,語氣疑惑道:“什么?”
我對她嘻嘻笑道:“沒什么,就是覺得只有跟志銳在一起玩的時候才最是有意思?!?br/> 已到了門口,我也沒管白歌什么反應,就徑直走進了屋子。
他他拉?子玉正盤腿坐在榻上,好像是在描畫著什么。丫鬟默然地站在側前方,手里替她小心地研著彩墨,丫鬟看到我,手腕微微一顫,欲要行禮。我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子玉穿著一身嫩黃緞子水紅錦袍,上面繡了繁密的花紋,衣襟上皆鑲著珍珠翠領,高高梳著的螺髻上別插著一支銀攢蝴蝶流蘇釵,晶瑩奪目,玲玲閃閃,襯得她整個人十分俏麗嬌艷。腦中突然浮現(xiàn)出我以前在電腦上看到的那些黑白老照片,心尖一抽,實在不知后來發(fā)生了什么,竟叫她這樣的一個女子變成了留存在現(xiàn)代復原照片上的那副狼狽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