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深的怨,再深的芥蒂,在一想到可能永遠(yuǎn)失去他時,都變得無足輕重了。}顧恒止回到家時,阮阮正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今晚的事情,實在太令她震驚了。
哥哥……怎么會……
“阮阮。”顧恒止在她身邊坐下來,阮阮下意識便往旁邊移了移。
顧恒止苦笑,走到她身邊蹲下來,面對著她。
“阮阮,對不起。我說對不起,并不是為了之前我對你做的事情,而是,”顧恒止聲音艱澀,“接下來我要告訴你一個被隱藏多年的秘密?!?br/>
阮阮看著他,一臉的迷茫不解。
“關(guān)于你的身世?!彼⑽⑦t疑,最終還是說了出來:“阮阮,我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不是我小叔小嬸的親生女兒。”
阮阮耳畔“嗡”一聲巨響,喃喃:“你說什么……”
“我說,我跟你,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輕聲重復(fù)著,見到她臉上巨大的震驚神色,他心中有些許不忍,也知道自己有多自私殘忍。
可之前的那一吻,他必須做出解釋。
那份感情,他隱忍了這么多年,在今晚之前,他也并沒有決定袒露于她面前,也許是今晚她營造出的氣氛太過美好,燭光美酒,她久違的笑容,令他迷了心智。
那一吻,如此情不自禁。
但他不后悔。
“哥哥,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阮阮皺著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里找出玩笑的端倪,可他的神色里,是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與嚴(yán)肅。
“我沒有開玩笑?!?br/>
她想起他曾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他說,丫頭啊,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騙你,我也永遠(yuǎn)不會騙你。
阮阮的手指開始發(fā)抖,然后是腿,再是嘴唇,仿佛忽然被人丟到了冷庫里,渾身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阮阮。”顧恒止伸手握住她的雙臂,想要擁她入懷,卻被她推開。
她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卻沒有成功,她起身時身體依舊在顫抖,她朝門口走去。
顧恒止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她推開他,聲音幾乎喃喃:“我一定喝多了,產(chǎn)生了很多幻覺,我出去吹吹風(fēng)……”
今晚的一切,她都不相信。
或者說,她拒絕去相信。
顧恒止擋在門口,握住她的肩膀,讓她直面著他:“阮阮,對不起,你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好,趁虛而入也好,我都承認(rèn)。我今晚對你做的事,不是一時沖動。我愛你,阮阮,不是哥哥對妹妹的感情,而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愛。我愛你,很久很久了?!弊詈笠痪?,他的聲音輕得像是一聲嘆息。
他其實知道,這個時候說這些,并不是明智之舉,可不知為何,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種強(qiáng)烈的感覺,如果此刻不說,以后都沒有機(jī)會了。
阮阮呆呆地望著他,她從他的眼神里,看見一種很熟悉的東西,她凝視著傅西洲時,也是這樣的眼神。
固執(zhí)的、深不見底的深情。
她閉了閉眼,雙手緊按在太陽穴上,她并沒有喝醉,卻覺得腦袋要爆炸了,整個世界都在旋轉(zhuǎn)一般。
最后是顧恒止離開公寓,留給阮阮獨自的安靜,她需要空間與時間,來消化這突如其來令人震驚的一切。
他離開時,阮阮問他,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什么時候知道的呢?
是十五歲那年的春天,他記得很清楚。那是清明節(jié),全家照例去給阮阮的父母掃墓,母親一大早就在準(zhǔn)備祭拜的食物。他聽到父母在廚房里交談,母親嘆息著說,世鈞也真是命不好啊,這么早走了,連個血脈都沒留下。父親說,阮阮去祭拜,也是一樣的。母親說,又沒有血緣關(guān)系,怎么能一樣。父親就呵斥她,管著你這張嘴,待會見到阮阮與阮家的人,別亂講話。母親說,當(dāng)初弟妹在醫(yī)院里生下的孩子沒活成,你們兄弟倆就出了這個主意,抱了個棄嬰來冒充親生兒,還瞞著她與阮家,我就不太贊同,這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那時候,他聽到這個秘密時,震驚不亞于今晚的阮阮。后來他再見到她時,對她便多了一份憐惜,總想對她好一點,更好一點。那種感情,隨著歲月,漸漸變成了另一種情愫。
阮阮一夜未眠。
天亮?xí)r,她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然后開始收拾放在顧恒止家里的一些物品。
打開公寓的門,她愣住了。
顧恒止竟然靠坐在門口正睡著,他睡得極淺,阮阮剛蹲在他面前,他便醒了過來。
阮阮輕問:“哥哥,你怎么……”
“我不放心你。”顧恒止凝視著她青黑的眼圈,說:“你一夜沒睡吧,這么早,你要去哪里?”他看一眼她手中的行李袋。
阮阮站起來,也將他拉起來,說:“哥哥,你進(jìn)去睡會吧,我去山莊那邊收拾下東西,然后回蓮城?!?br/>
顧恒止挽留的話涌到嘴邊,終究沒有說出來,他想起昨晚,她對他說的話。
她說,哥哥,對不起。
沒頭沒尾的話,他卻知道,她在拒絕他。意料之中的答案,可聽她親口說出來,他心里的失落還是那樣重,那樣難過。
他知道,他與她的關(guān)系,并不會因為這個夜晚,而有所改變。
顧恒止抓過她手中的行李袋:“我送你?!?br/>
阮阮說:“不用了,我自己打車?!?br/>
他蹙眉,語氣有點不好:“阮阮,你以后都要跟我這么生分了嗎?”
阮阮嘆口氣:“那你去洗個臉,我等你?!?br/>
她其實只是擔(dān)心他沒休息好,開車太累。如果說她心里對那個吻完全沒有一點介意,那肯定是假的,可她也并不會因此而遠(yuǎn)離他,她只是太過震驚,一下子難以消化,也很尷尬。在她心里,他是家人,是包容寵愛她的兄長,是她從小到大的信賴與依戀。
她對他說對不起,是因為,哪怕明知道他的感情自己無以回報對等的愛,卻也不想因此而遠(yuǎn)離他,失去他。顧恒止說他自私,她想,自己也是一樣的。
從山莊收拾了行李,顧恒止開車送阮阮回蓮城。
實在是累極了,阮阮蜷在后座上睡了一覺。再醒過來,車子已經(jīng)抵達(dá)了阮宅。
下車時,阮阮問顧恒止:“我外公知道嗎?”
顧恒止說:“應(yīng)該不知道,這件事情,被我爸媽隱瞞得很死?!鳖D了頓,他問:“你要告訴你外公?”
阮阮閉了閉眼,輕輕“嗯”了聲。
顧恒止蹙眉:“可是……”
阮阮打斷他:“哥哥,你知道的,我從不貪戀阮家的一切?!?br/>
顧恒止點點頭:“隨你自己的心吧?!?br/>
沉默了片刻,她咬咬唇,輕聲問:“你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嗎?”
顧恒止搖搖頭:“我爸也許知道。阮阮,你想找他們嗎?”
阮阮掩面:“我不知道……”她打開車門下車,“哥哥,回去的路上你小心開車?!?br/>
阮家的保姆阿姨正在院子里澆花,見到阮阮,趕緊接過她的行李,上下打量一番,見她滿面憔悴,心疼不已,說晚上要給她燉湯補(bǔ)一補(bǔ)。
阮阮看著這個住了十幾年的地方,心里忽然生出一絲悲涼,這個家,原來也并不是她真正的家。
是工作日,預(yù)料中的,阮榮升不在家,陶美娟與阮皓天也都不在家。
阮阮沒有給阮榮升打電話,回房補(bǔ)眠,打算等外公晚上回家再談。
而這個時候,陶美娟正坐在傅云深的辦公室里。
傅云深親自為她泡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陶總,喝喝看,別的不敢說,我這泡茶的手藝,可不比茶樓的差。
”
陶美娟是個急性子,她抬腕看了下手表,已經(jīng)進(jìn)來十分鐘了,可傅云深卻正事不談,慢吞吞地給她表演茶道。
她皺眉:“傅總,你約我見面,說有事情談,不會就是來喝茶的吧?我待會還有個會議。”
傅云深抬眸看了她一眼,心想,看來傳言并非虛假,陶家也是生意人,與阮氏聯(lián)姻后,因為傅嶸無心繼承家業(yè),阮榮升便讓媳婦進(jìn)了公司,這么多年,陶美娟在阮氏也有所作為,但性子急躁,不夠沉穩(wěn),心胸也窄,容不了人。也難怪阮榮升雖器重她,可阮氏的大權(quán),始終也沒有交給她。
傅云深喝一口茶,然后拿起茶幾上的錄音筆,按下播放鍵。
“顧恒止,就算她跟你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你們也是兄妹!從顧阮阮被抱回顧家開始,她就是你堂妹,這個事實,無可更改!”
陶美娟神色一變。
“這是……”
這個聲音,她熟悉!是顧恒止的母親。
她放下茶杯,坐直身子,問道:“傅總,錄音里的內(nèi)容,是真的嗎?”
“千真萬確?!?br/>
陶美娟雙眸剎那間變得很亮,仿佛餓極了的野獸忽然看到食物:“這份錄音,傅總可以給我一份嗎?”
傅云深微微一笑:“當(dāng)然沒問題,我們即將成為合作伙伴,不是嗎。”
陶美娟也笑了,端起茶杯,向傅云深致意:“傅總,合作愉快!”
十分鐘后,陶美娟離開傅云深的辦公室,她踩著高跟鞋,昂頭挺胸,步伐邁得飛快,嘴角噙著一抹笑。
正從大廳另一邊走過來的傅西洲看見她,頓住腳步,蹙眉,她怎么會在這里?
他微微側(cè)身,對身邊的林秘書說:“你去查一下,陶美娟來凌天是見誰?!?br/>
傍晚的時候,那份錄音文件放在了阮榮升的辦公桌上。
阮榮升一連聽了三遍,陶美娟就站在他的面前,她仔細(xì)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可他臉上的神色就跟往常一樣,沒起絲毫變化。
“這錄音哪兒來的?”阮榮升抬眸,凌厲地看向陶美娟。
“爸,您別管這是從哪兒來的,這份錄音,千真萬確,絕對不是偽造的?!碧彰谰暾f。
“就憑這幾句對白,你就敢斷定,阮阮不是我的親外孫女?”
陶美娟一笑:“如果您不相信,很簡單啊,去做個dna鑒定不就真相大白了。”
阮榮升猛地起身,一拍桌子,怒喝:“你是覺得阮氏在前兩天的媒體頭條沒上成,想補(bǔ)上嗎!”
陶美娟低了低頭,都怪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就在前兩天,被記者拍到與一幫富家子在會所里集體k粉。這事兒雖然后來被聯(lián)手壓了下來,可記者們最近都盯著阮氏。
“爸,我只是為我們?nèi)罴腋械綉嵟∵@件事情,是他們顧家故意瞞著您的,他們懷的什么目的?”
阮榮升坐下來,揮揮手:“你先出去吧?!?br/>
“爸,顧阮阮既然沒有阮家的血脈,她就沒有資格繼承阮家的任何東西……”
“出去!”阮榮升怒喝。
陶美娟想再說,但見阮榮升臉色鐵青,猶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門被關(guān)上,房間里安靜下來,阮榮升取過手機(jī),撥通了顧恒止父親的電話。
這通電話只有三十秒。
掛掉電話,阮榮升將身體慢慢靠向椅背,微微閉眼,雙手揉上眉間。
漆黑的世界里,他仿佛看到了女兒的面容。他那么疼愛的小女兒呀,當(dāng)年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楚,是那個才五歲的小女孩給了他一絲治愈與安慰。自此,他將所有的愛都轉(zhuǎn)移到她的身上。
可是,卻在十幾年后,拋出這樣一個真相來。
活了幾十年,人生起起伏伏,也算是經(jīng)歷了大風(fēng)大浪,此刻,他表面看起來無比鎮(zhèn)定,可心中,早已是波濤洶涌,很多很多情緒一齊涌上心頭。
他起身,忽覺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接著是強(qiáng)烈的昏眩朝他襲擊而來,他身體微晃了兩下,倒了下去……阮阮是被強(qiáng)烈的捶門聲吵醒的。
她拉開門,門外站著怒氣沖沖的陶美娟。
“你這個害人精,野種!你給滾出阮家!立即,馬上!”
阮阮整個人清醒過來,嘴角微動,卻不知說什么好。
想必,舅媽知道了真相。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那,外公也知道了吧?
她深呼吸,說:“我要見外公?!?br/>
她想去找阮榮升,卻被陶美娟一把拽住,惡狠狠地拉回來:“外公?誰是你外公?”她嗤笑一聲:“養(yǎng)了你這么多年,寵得跟什么似的,結(jié)果呢,卻被你氣進(jìn)了醫(yī)院。你真行啊,顧阮阮!”
“什么……”阮阮一驚,外公住院了?她急問:“在哪個醫(yī)院?”
陶美娟說:“怎么,你還想去見他,把他氣死不成?”
阮阮用力甩開她,轉(zhuǎn)身拿了手機(jī),就瘋跑下樓。
她還穿著睡衣拖鞋,下樓的時候差點兒踉蹌摔倒,拖鞋被甩掉一只,她也顧不得了,拼命地往外跑。
她一邊跑一邊撥電話給阮榮升的私人醫(yī)生,可是響了很久,也沒有人接。她又撥李秘書的電話,也同樣無人接聽。
這片是別墅區(qū),私家路上幾乎沒有出租車,她跑了很遠(yuǎn),才到大馬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jī)說:“去第一醫(yī)院。”
這是蓮城最大的醫(yī)院,可是醫(yī)院的人卻告訴她,沒有一個叫做阮榮升的病人。她一連確定了三遍,都得到同一個答案。
她站在醫(yī)院門口,茫然不知所措,心里的焦急擔(dān)憂仿佛隨時都要涌出來。
她一遍一遍撥電話,打到第十遍的時候,那邊終于接通了。
“紀(jì)醫(yī)生,我外公怎么樣了?他在哪家醫(yī)院?”她急問。
紀(jì)醫(yī)生沉默了片刻,才說:“阮阮,你別擔(dān)心,阮老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人昏迷不醒……”
“你們在哪家醫(yī)院?”
“抱歉,陶女士說了,不能告訴你?!?br/>
紀(jì)醫(yī)生掛掉電話,嘆了口氣,不能怪他,當(dāng)聽到陶美娟說起阮阮的身世時,他也是無比震驚。她還說,阮老之所以吐血暈倒,都是被這個事情氣的。他想起陶美娟離開醫(yī)院時,明是拜托實則是警告他說,堅決不能讓阮阮接近阮榮升。
他是個聰明人,權(quán)衡之下,自然知道現(xiàn)在誰才是阮家最有話語權(quán)的那個。
他走進(jìn)病房,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阮榮升。紀(jì)醫(yī)生知道,他之所以昏迷,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忽然得知了阮阮的身世。早在前兩天,他因為阮皓天的事情就氣得不輕,他還特意去阮宅幫他檢查了身體,開了藥物。本來囑咐他一定好好休養(yǎng),不易再情緒激動,哪想到……唉,阮家啊,估計有一陣動亂了。
阮阮找到阮榮升住院的醫(yī)院時,已是兩天后了,最后還是找了顧恒止幫忙,才查到。
顧恒止本來要陪她一起來的,阮阮拒絕了,這是她自己要面對的事情,她不想任何人參與其中,尤其是顧家的人。
她沒想到,陶美娟竟然找了人守在病房門口,早就防備著她了。
阮阮先是好言好語地請他們讓開,甚至懇求了他們,可那兩個面無表情的高大男人始終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話,不行。
最后阮阮與他們爭吵起來,她想要硬闖,被他們架住,粗魯?shù)赝想x病房好遠(yuǎn),惡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上。
她又憤怒又委屈,忍了好久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
當(dāng)阮阮坐在病房外無助落淚時,傅西洲剛剛結(jié)束一場會議,正在辦公室整理公文包,準(zhǔn)備出發(fā)前往機(jī)場,飛往法國。
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他一邊看手表,一邊對林秘書說:“我不在的這一個月,你密切留意下傅云深與陶美娟的動作,上次他們見面,肯定在謀劃什么?!?br/>
林秘書點頭:“請放心?!彼D了頓,說:“傅總,真的不用再繼續(xù)打聽傅太太的消息嗎?”
傅西洲手上動作微停,說:“不用了?!?br/>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此刻,她大概待在某個安靜的地方散心。天知道,他多想念她,可為了長久的將來,他必須忍下立即去見她的沖動。他決定好了,等這次從法國出差回來,他的香氛系列開發(fā)案也差不多步入正軌,他將給自己放個小長假,去找她,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她離開他身邊。
他走到秘書辦公室時,小姚正好在整理收到的快遞,看到有一封寫著“傅西洲親啟”,她叫住他:“傅總,有一份您的特快。”
傅西洲匆匆疾步往外走,不在意地說:“放在我辦公桌上吧?!?br/>
阮阮站在病房門口,已經(jīng)三天了,她什么辦法都用了,卻始終無法推開那兩個保安進(jìn)入病房,她想見外公都快要瘋了,心里那樣擔(dān)憂,一墻之隔,猶如天涯。
夜深了,陶美娟與阮皓天帶著兩個來換崗的保安來病房時,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靠墻席地而坐睡著了的阮阮。
阮皓天皺了皺眉,對陶美娟說:“媽,你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了?不管怎么說,她也是老頭一手帶大的。”
陶美娟瞪兒子一眼:“你裝什么好人!要不是有她在,老爺子會這么對你嗎?”
阮皓天嘟囔:“那讓她跟老頭見一面也沒什么啊,他現(xiàn)在不省人事,也做不了什么決定?!?br/>
陶美娟恨不得一巴掌拍醒自己這個草包兒子,哼道:“你想做阮家唯一的繼承人的話,就給我收起你的爛好心!
”
阮皓天撇撇嘴,不做聲了。
阮阮被他們的動靜吵醒,見到陶美娟,立即起身抓住她的手臂:“舅媽,您讓我見見外公,好不好?當(dāng)我求您了,舅媽,讓我見見他,哪怕一眼也好?!?br/>
從小到大,她跟陶美娟的關(guān)系就一直冷淡,正常的禮儀有,但絕對談不上尊敬,也從未以這樣的懇求語氣跟她說過話,可她現(xiàn)在完全顧不了那么多了。
陶美娟似是很滿意看到她這個樣子,嘴角挑起得意的笑,欣賞夠了,才慢悠悠地?fù)荛_她的手,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擔(dān)不起這個稱呼的,你可別亂叫?!?br/>
阮阮深深呼吸,說:“就算我不是阮家的血脈,但一起生活這么多年,舅媽,您一點情分也不講嗎?”
陶美娟笑了:“情分?顧阮阮,像我們這種商業(yè)世家,你跟我談情分,不覺得有點好笑嗎?”
阮阮咬唇,說:“你讓我見外公一面,半小時就好。然后,我明天就搬出阮家。”
陶美娟說:“除了搬出阮家,還有,老爺子贈予你名下的房產(chǎn)、店鋪以及基金,全部都轉(zhuǎn)給皓天?!彼肓讼耄盅a(bǔ)充道:“哦,你現(xiàn)在用的手機(jī)號碼也不能再用了,以后也不要再來醫(yī)院?!?br/>
阮阮微微皺眉,她這是讓她與外公徹底斷了聯(lián)系是吧?她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陶美娟見她遲疑,嗤笑說:“你這兩天不是一直嚷著說,你不貪戀阮家的任何東西嗎,怎么?舍不得……”
阮阮打斷她:“好,成交?!?br/>
她如此干脆利落,倒叫陶美娟與阮皓天都微微吃驚。
陶美娟原本以為將阮阮趕出阮家需要費(fèi)點心思的,更別提把她手上的資產(chǎn)占為己有了。為此,她甚至連阮榮升病重昏迷的消息都瞞得死死的,就怕傳到傅西洲耳中去。雖然他跟阮阮現(xiàn)在鬧離婚,可畢竟夫妻關(guān)系還沒結(jié)束,那么他與阮榮升簽訂的那份協(xié)議也就沒作廢,傅西洲那么心機(jī)深沉的一個人,指不定會使什么手段呢!
見阮阮進(jìn)了病房,阮皓天指著她的背影說:“媽,那么多東西,她就這么輕易地送我了???”他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陶美娟說:“別咋咋呼呼,還有,別讓老爺子知道。”
雖然阮榮升因為那段錄音而昏迷,但她實在也拿不準(zhǔn)他心里真正所想,畢竟顧阮阮被他帶在身邊養(yǎng)了十多年,而且還那么寵愛。
阮阮坐在病床邊,握住外公的手,看著他蒼白的面孔,心里無比難過。
“外公,對不起……”
他待她那樣好,自己從未回報過他一丁一點,反而讓他因她而遭罪。
“您一定很傷心吧?!?br/>
“也很失望吧?!?br/>
“不管您以后認(rèn)不認(rèn)我,在我心里,您永遠(yuǎn)都是我外公……”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陶美娟一分鐘都不肯多給她。
阮阮微微俯身,擁抱阮榮升,眼淚落了下來。
外公,以后,我不能陪在您身邊了,請您保重,一定要長命百歲!
她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她怕自己一遲疑,便會反悔。
阮家的大房子,她名下的財物,這些她是真的不貪戀,她唯一貪戀的是,家的溫暖。
她捂著嘴,快步下樓,走到醫(yī)院門口,她掏出手機(jī)打電話,剛接通,她便對著那端放聲痛哭:“叮當(dāng)……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了……”
風(fēng)菱開車趕到醫(yī)院時,被阮阮的模樣嚇著了,她瘦得不像樣,精神極差,臉色慘白得像個女鬼。
她將她緊緊擁抱,心疼不已。
她開車載阮阮回阮家,收拾東西,立即搬去她那邊。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她大部分物品都在傅西洲的公寓里,后來也沒有回去取。
住了十幾年的家,離開時,一只行李箱就打包裝滿。
保姆阿姨已入睡了,阮阮沒有去吵醒她,她在她房間門口留了一只首飾盒,把告別的紙條壓在下面。這些年,阿姨對她一直很好,照顧得盡心盡力。
風(fēng)菱輕聲問她:“傅西洲知道嗎?”
阮阮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