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皇帝提意見進(jìn)言,是葉治這個殿中侍御史的本職工作。
有臺諫的言官來找葉治,讓葉治一起聯(lián)名給趙構(gòu)上書,葉治打心里不贊同屈辱的議和,所以毫不猶豫地簽上了大名,這也算是他履新臺諫后的第一槍。
其實葉治清楚,議不議和全然在趙構(gòu),趙構(gòu)要是鐵了心,意見再大再多也然并卵。
而且別的不論,單從效果上看,議和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在他看來,無論戰(zhàn)也好和也罷,只要能換來長久的安定,讓老百姓多過幾天安生日子就行。
澶淵之盟給契丹人送錢送糧,換來了上百年的安寧。
還有漢代的和親,什么昭君出塞皇帝嫁女,面子上雖然有些掛不住,但沒辦法,實力不如人只能吃點(diǎn)虧,但換來的安定卻是實實在在。
如果真的覺得受不了,那就像漢武帝一樣,等自己腰板硬了,再把場子找回來就是。
更何況皇帝也是人,也是爹生娘養(yǎng)的,人家委曲求全要把親媽接回來,盡盡孝道,不也是人之常情嗎。
不過屈辱還真就是屈辱,無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裝作啥事都沒有。
人要有傲骨,國家更是如此,特別是對巍巍中華來說,民族骨子里的那股氣和血性是千萬不能丟的。
……
“金使都安頓好了?”
“啟稟陛下,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秦檜畢恭畢敬地回答道:“烏陵阿思謀問何時可安排朝見陛下?!?br/> “嗯,不急?!壁w構(gòu)思索了片刻說道:“此番金使南來,還不知道他們葫蘆里賣什么藥,還是你們幾個宰執(zhí)先見一見,議一議?!?br/> “臣等遵旨。”
趙鼎、秦檜、劉大中等人告退后,回到了都堂,差人去驛館請烏陵阿思謀來議事。
沒想到烏陵思謀擺譜,不愿意到都堂來,反而讓趙鼎等人去驛館商議。
“趙相,既然金使堅持,那就我們親自跑一趟吧?!鼻貦u是最急迫的一個。
“不可?!壁w鼎斷然拒絕道:“烏陵阿思謀是何等身份,我們堂堂一國宰執(zhí)要去驛館見他,豈不是失了國體,有辱國格?”
趙鼎的話像針一樣刺到了秦檜,他眼中寒光一閃即沒,在一旁悻悻地不說話了。
“去告訴金使,”趙鼎吩咐道:“要來則來,不來就作罷?!?br/> 烏陵阿思謀本想先拿拿大,可沒想到宋國這么強(qiáng)硬,好吧,那就往都堂走上一遭,先稱稱政事堂相公們的斤兩。
烏陵阿思謀和石慶隨著接伴官到了都堂,滿以為宋國的宰執(zhí)會出來迎迓,沒想到進(jìn)了大門,卻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烏陵阿思謀當(dāng)下心生不滿,對接伴使說:“你去稟告諸位相公,我等奉大金國皇帝之命前來出使,應(yīng)以客禮相見,主人家豈可如此失禮。”
說完就杵在那里不動,客人登門,你主人家好歹也要出來迎接。
沒多久,接伴官孤零零地回來告訴烏陵阿思謀說,政事堂的相公們請他到都堂相見,把烏陵阿思謀氣得眼斜鼻子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尷尬地晾了一會兒,烏陵阿思謀不得已冷哼了一聲,就跟著接伴官進(jìn)了都堂。
到了都堂一看,只見堂上正中間坐了兩個人,右首的是烏陵阿思謀認(rèn)識的秦檜,左首的想必就是左相趙鼎,都堂兩邊還坐著兩人。
見接伴官領(lǐng)著烏陵阿思謀進(jìn)了來,趙鼎也沒有起身的意思,只是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來者可是北使烏總管和石都尉?”
烏陵阿思謀見趙鼎穩(wěn)穩(wěn)地端坐在都堂之上,拿著眼睛瞧著自己,這是把自己當(dāng)從官而不是客人啊,心中不由萬分不爽。
不行,一定要盡快結(jié)束這樣的尷尬,要和他平起平坐。
烏陵阿思謀只能放下倨傲,對趙鼎施禮道:“大金國使臣烏陵阿思謀見過趙相公?!?br/> 見烏陵阿思謀服了軟,到了禮數(shù),趙鼎這才款款地起身,走到堂前和烏陵阿思謀、石慶見禮。
烏陵阿思謀見趙鼎歩驟雍容,進(jìn)退有止,有宰相之體,不免當(dāng)下心生佩服。
“二位使臣遠(yuǎn)來辛勞,請坐!”趙鼎淡淡地笑道:“不知二位此次是為何而來?”
“我等奉命前來皆因宋國逢迎梓宮使王倫所懇請。”
王倫想拿話壓一壓趙鼎,意思是想提醒趙鼎等人,是你們求著我們要議和的,先把自己位置擺正了再說。
這談判桌上唇槍舌劍你來我往,就是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可不能服軟認(rèn)慫,這個時候就得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