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淬此行未能力保汜水關,宗澤不免有些失望。
不過,孤柏嶺殺敵數百,狠狠地挫了金人的銳氣,對宗澤來說多少是個安慰。
特別是岳飛面對強大的金軍,敢打敢戰(zhàn),還給金人來了個下馬威,敘功第一,宗澤便順勢破格提拔岳飛為統(tǒng)領。
汜水關被破,各路金軍加強了攻勢,形勢日益嚴峻。
十二月十九日,西線金軍攻陷同州,守臣鄭驤戰(zhàn)死。
二十四日,中路金軍攻陷汝州,不久西京留守孫昭遠及僚屬被手下叛兵所殺,金軍占領西京洛陽。
二十五日,西路金軍攻陷華州。
二十六日,西路金軍攻破潼關,河東經制使王燮率兵逃到四川,川蜀大震。
與此同時,河北東、西兩路衛(wèi)州、滑州等地的金軍也開始對東京開封步步緊逼。
建炎二年的春節(jié)注定要在金鼓聲中渡過,正月的開封府如往常一樣張燈結彩,被戰(zhàn)火蹂躪過的當世第一城稍稍恢復了點生氣。
正月初七,開封居民還洋溢著新年的喜慶,開封府周圍的州縣就傳來了金軍進攻的警訊,雙方已展開了激烈的拉鋸戰(zhàn)。
被提拔為統(tǒng)領的岳飛被宗澤委以重任,獨領一只軍馬在開封正北百余里的滑州作戰(zhàn)。
不久,西路再傳噩耗。
正月初十,金軍攻破永興軍,河東經制副使傅亮率軍投降,經略使唐重、副總管楊宗閔、提舉軍馬陳迪、轉運副使桑景詢、判官曾謂、提點刑獄郭忠孝、經略司主管機宜文字王尚及其兒子王建中,皆不屈戰(zhàn)死。
正月十一,金軍攻陷均州,守臣楊彥明不戰(zhàn)而逃。
正月十二,金軍攻陷房州,進一步威脅川蜀。
四川盆地有十萬大山阻隔,相對安全富足,號稱天府之國,是最重要的財賦供給地,也是預設中的最后根據地,如果川蜀失守,那宋室滅亡就不可避免,其重要性可想而知。
為保住川蜀,當月二十四日,趙構下嚴令,禁止敗兵入蜀,并專門在關中入蜀的必經之地大散關設使仔細盤查。
中路金軍在占領西京洛陽,站穩(wěn)腳跟后,一路沿河東進,于正月十六攻陷鄭州,通判趙伯振戰(zhàn)死。
鄭州距開封二百里,它的失守,使得開封西邊門戶大開,情勢日益危急。
十八日,又傳噩耗,東路金軍攻陷濰州,不久又攻陷青州。
二十六日,中路金軍火燒鄧州,鄧州城幾成赤地。
隨著周邊的州縣相繼陷于敵手,開封府已成孤城倒懸之勢,越來越危急。
鄭州失陷后不久,細作又探得消息,金人準備在二月初從西線鄭州、北線滑州同時進兵,夾攻開封,妄圖一舉拿下這個戰(zhàn)略中心,為南下淮甸掃平障礙。
……
東京留守司,白虎節(jié)堂。
這場戰(zhàn)略分析會足足開了個把時辰,宗澤認真地聽取了幾個主要將領的意見,對開封保衛(wèi)戰(zhàn)的敵我態(tài)勢進行了分析,最后定下了此次保衛(wèi)戰(zhàn)的具體策略。
因為是雙線作戰(zhàn),宗澤決定兵分兩路,先西后北。
西線來犯之敵是粘沒喝,為此次金軍南侵的主力。留守司派遣主力主動西進,力爭將來犯之敵敗于鄭州城下,力保西線無事。
北線滑州則選派少量精銳固守待援,待西線戰(zhàn)事結束,再抽調大軍北上。
“閻中立、李景良、郭俊民!”
每次下達作戰(zhàn)命令,這位年屆七十的老將就精神抖擻,干涸的身體里又重新迸發(fā)出蓬勃的戰(zhàn)意。
“末將在!”
“你三人各率本部人馬,迅速西進,務必將來犯之賊據于白沙以外。”
“得令!”
“閻中立!”
“末將在!”
“此次西進御敵,你為主將,節(jié)制三部軍馬!”
“末將遵令!”閻中立用力的一抱拳,眼中滿是感動之色道:“末將定不負大帥期許!”
“劉衍?!?br/> “末將在!”
“你率本部人馬駐守白沙鎮(zhèn),以作策應!”
“得令!”
“張捴?!?br/> “末將在!”
“我予你五千精兵馳援滑州,切記到了滑州,只需固守,莫要輕易出戰(zhàn),等我大軍來援?!?br/> “末將遵令!”
第二日一早,閻中立、李景良、郭俊民帶著近四萬大軍就向鄭州進軍。
兩日后,大軍到達鄭州東三十余里的圃田鎮(zhèn)駐扎,打算休整一日,明早繼續(xù)進軍至鄭州城外的鄭水安營扎寨。
……
“元帥,據探馬來報,宋人數萬大軍已至圃田鎮(zhèn)駐扎,我軍是否早些出擊?”
“不用著急?!?br/> 似乎早有成竹在胸的粘沒喝笑著對谷神說道:“漢人行軍打戰(zhàn),多拘于戰(zhàn)法,喜歡背山面水,我料定宋軍明日定會主動出擊,臨鄭水安營以扼我軍前路,我們只需如此這般…這般……?!?br/> ……
丑時末,閻中立放出去的幾批斥候就回來了,鄭水邊兩座浮梁安然無恙,城內金人無任何動靜。
圃田鎮(zhèn)離鄭水二十里,按閻中立的計劃,打算寅時初摸黑急行軍至鄭水,趁著黎明,敵人未覺時控制兩座浮梁,臨水安營,扼住金人去路,金人不得渡河,自然無法對開封造成威脅。
二十里路,四萬步騎經過個把時辰的急行,暗夜即將褪去,身后的黎明已悄悄浮起。
借著黎明的星光,似明未明中,鄭水已然在望,鄭州城也遠遠地伏在淡淡的黑暗之中,依稀可辨。
此時,閻中立的大軍距離鄭水也就兩三里,夜空的黑暗還未完全消退,遠遠地看見鄭水邊有一片暗夜投下的黑色,又像是烏云遮擋了陽光留下的濃重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