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您來啦?!?br/> “老陳,許久不見,氣色不錯啊?!?br/> 陳有貴已快五十,身材還是圓乎乎的,氣色卻比以前好了許多,沒有了酒色虛浮之氣。
看來錢多了,年齡到了,就開始惜命養(yǎng)生了。
“呵呵,那是托官人的福。”
“老陳,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可要悠著點(diǎn)。”葉治對陳有貴擠了擠眼。
“哈哈,官人就喜歡拿我尋開心?!?br/> “韓大哥到了嗎?”
“相公已經(jīng)到了,還是老位子?!?br/> “嗯,你忙去吧,我自己上去就行?!?br/> 韓世忠大馬金刀地坐在交椅上,手里端著一只酒盞,看著窗外的湖光,怔怔地有些出神。
歲月不居,韓世忠也已過了知天命之年,兩鬢斑白,長年的征戰(zhàn)在堅(jiān)毅如削的臉上刻下了斑駁印記,身上的那股虎威倒是越發(fā)濃烈。
“韓大哥。”
“呀,賢弟來啦,快坐。”韓世忠收回思緒,放下手中的酒盞,拿起酒注給葉治斟了一杯酒。
葉治知道韓世忠的脾性,也不廢話,端起酒盞說道:“韓大哥,敬你!”
“來,咱們兄弟許久未見,先浮三大白?!表n世忠這個大老粗居然也會文縐縐。
“好?!?br/> 葉治只好硬著頭皮舍命陪君子,“嘰里咕?!比氯ィ亲尤缁馃话?,葉治連忙嚼了幾口菜壓一壓。
韓世忠笑瞇瞇的瞧著,看到葉治這糗樣,韓世忠就沒來由的高興。
“賢弟,哥哥我有件事想不明白?!表n世忠突然擺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你腦瓜子靈光,給哥哥說道說道?!?br/> “哦,還有韓大哥想不明白的事?”
“呵,你也尋我開心。”韓世忠瞥了一眼葉治,說道:“你說此番陛下如此興師動眾,難道就只為了賞功?”
“怎么,韓大哥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韓世忠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就是覺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說來聽聽?!?br/> “柘皋大捷又非絕無僅有,以前歷次大捷也未見陛下如此隆重,而且昨日秦相公說需等岳少保來一同賞功,柘皋大捷是張俊、楊沂中的功勞,與我,與岳少保并無干系啊?!?br/> “秦檜真這么說?”葉治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皺著眉頭。
“嗯,昨日秦相公和王參政本打算在湖上置酒款待我等,但因岳少保未到,需展期以待,說陛下要等岳少保到了再一同賞功,難道有什么不妥?”
葉治臉色一變,心頭像突然堵了一塊巨石般,深深地吸了一口涼氣道:“陛下是要收兵權(quán)了。”
“什么?當(dāng)真?!”
韓世忠大吃了一驚,這未免太突然了些吧。
葉治面帶苦澀,上輩子雖然沒好好學(xué)歷史,但趙構(gòu)收三大將兵權(quán),殺岳飛訂和議的事情他還是記得的,只不過忘了具體是哪年的事情。
適才韓世忠這么一說,他心念突然一動,以前的記憶就像泉眼里的水自然而然地冒了出來,事若反常必有妖,葉治越發(fā)篤定了自己的猜測。
韓世忠的眼神冷了下來,眼中的那股寒意似乎要將目光所及之處都冰凍住。
“收兵權(quán)?!毡鴻?quán)?!表n世忠恨恨地從鋼牙中一字一字地蹦了出來。
“乓!”如鉗般的鐵手竟然將酒盞給捏碎了。
“韓大哥,這也只是我的猜測?!?br/> 葉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韓世忠,這事對于韓世忠來說就像年會上滿心歡喜地上臺領(lǐng)獎,結(jié)果老總卻當(dāng)眾宣布你被開了一樣。
韓世忠寒聲道:“賢弟,你的意思我明白。”
韓世忠知道朝廷一直都有收兵的意思,可他絕沒想到會來得這么突然,金兀術(shù)前腳剛走,轉(zhuǎn)眼趙構(gòu)就翻臉。
雖說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自古已然,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也見怪不怪,但這樣的事情突然落到自己的頭上,任誰再想得開,一時也都難以接受。
葉治雖然只是猜測,但韓世忠實(shí)在想不出還會有其他什么可能性,好歹韓世忠也是浸淫官場多年,這點(diǎn)“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
“韓大哥,”葉治一邊掰扯開韓世忠的鐵爪取走碎盞,一邊安慰道:“要是真收了兵權(quán)倒也不是什么壞事。韓大哥戎馬一生,刀里來火里去,卸下?lián)右埠谩H松喽蹋芎蜕┥┌舶卜€(wěn)穩(wěn)地過日子,這何嘗不是一種福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