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三娘李隆基說“天命有我”,而薛崇訓的內(nèi)心里則有一個相反的信念:我不信天命,命運應該由自己去創(chuàng)造!歷史上注定的事,可以被一個人改變?薛崇訓只能反復地堅定自己的信念,歷史是由人創(chuàng)造的,人才是它的主角。他不能信天,否則就只有死!他甚至在想,如果真的擊敗了李隆基,那么歷史就沒有唐玄宗這個名號了,也沒有開元盛世……從國家和民生的角度考慮,其實讓李隆基掌權才是最好的路子,否則武則天以來的政局動蕩將會繼續(xù)下去。可是薛崇訓沒有那樣高尚的情操,他可不想為了所謂萬民的太平把自己往斷頭臺上送。只要有一線生存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他站在屋門口,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雨還在下,那里灰白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天道是什么?你可以不信,但是不能不敬畏,如果天道只是虛無,那么真的改變了歷史,沒有了唐玄宗,前世的記憶又從哪里來的?這時薛崇訓看見家奴方俞忠從屋檐下經(jīng)過,正向自己行禮,他便招了招手示意方俞忠過來。方俞忠走到門口,抱拳道:“郎君有何事吩咐?”薛崇訓道:“三娘走了沒有?”方俞忠答道:“還沒,她仍舊住在氤氳齋里,沒有要走的意思?!毖Τ缬桙c點頭道:“是我勸她不走的……李守一這個冥頑不化的人,認死理,是塊又硬又臭的石頭,他才不管你有什么身世背景,誰他都敢查。氤氳齋不是衛(wèi)國公府,不是很安全,萬一李守一那老頭帶人硬闖進去抓三娘,咱們也沒轍,你去通知三娘,讓她搬到府里來住一陣子?!薄袄删?,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狈接嶂彝蝗徽f道?!澳銖男【驮谖覀冄?,有什么不當講的,說罷?!狈接嶂页谅暤溃骸叭镞@個人來歷不明,連戶籍都沒有,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死了也就死了,郎君何不干脆將她交出去,這樣有人頂罪了,李守一也有個臺階下,好早些結案。不然麻煩事兒還真不少。”“不行!”薛崇訓斷然道,“我答應過她會盡力保全她的性命,豈能隨便就言而無信?何況她已經(jīng)表明效忠,她便是咱們自己人。自己人都不相互照應,卻要隨時算計,那以后誰還誠心為咱們賣命?不必多說,無意已決,叫三娘搬到衛(wèi)國公府來,他李守一敢違法強闖,那我也就不管規(guī)矩,拿他的妻兒抵命!”“是,我這就去通知三娘。”方俞忠便不多說,抱拳告退。沒過一會,三娘就進來見薛崇訓了,她好像沒什么東西,還真是無牽無掛,擰了個裝換洗衣服的包裹就來了,不過她戴著一頂紗做的帽子,紗巾從帽檐下垂下來,把臉也遮住了。薛崇訓見到她便隨口說道:“你還真敢信我,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呢,你不怕我把你交出去做替罪羊?”三娘站定之后沉默了片刻,便說道:“反正我的命是郎君救的,上回在古寺巷如果不是郎君出手相救,我也活不到今天。郎君真要把我交出去,那也就扯平了,就當沒被人救?!彼穆曇粢蝗缂韧氐统辽硢?,怪怪的猶如幽魂的低述。她停了片刻又說了一句:“郎君說得不錯,天天被人追殺提心吊膽的滋味確實不怎么樣?!毖Τ缬栃α诵Γ秒S意的口氣說道:“我本來想聽你說相信我,原來是這樣……后邊花園里有間屋子,我叫裴娘給你收拾一下,你就住那里吧?!薄笆?。”三娘低沉地應了一句。薛崇訓便喚來裴娘,叫她帶三娘過去,順便幫忙收拾屋子。到得下午,還真叫薛崇訓料準了,京兆府的人來到衛(wèi)國公府,要薛崇訓交出兇手繩之以法,并想帶那天參與兇案的奴仆回府審訊。薛崇訓的一個跟班吉祥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告知了薛崇訓,薛崇訓只說道:“出去告訴他們,讓他們滾蛋。”吉祥就是常拿胖馬夫龐二開玩笑的那個瘦子,長得尖嘴猴腮的,腦子反應倒是挺快,這時他愕然道:“把郎君的原話告訴官府的人么?”“對,原話,就說我說的,殺人的兇手已經(jīng)逃了,讓他們滾蛋,自己去抓。”薛崇訓道。吉祥只得又屁顛屁顛地跑了出去傳話。他走到大門口,讓門房將角門開了一個縫兒,自己就從那道縫兒里側身鉆了出去,外面一大群拿著真刀真槍的兵丁讓他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自己傳的是郎君衛(wèi)國公的話,吉祥也就壯起了膽子。他扯了扯衣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指手畫腳地說道:“郎君說了,讓你們……”他看著那些兇巴巴的兵,有些怯意,聲音也小了一些,“……滾蛋!”眾人頓時嘩然,坐在馬上的李守一的臉也是青一陣白一陣,氣得胡須都快翹了起來:“什么?你這個低賤的奴婢!謾罵官員,知罪不知罪!”吉祥頓時心虛,反手輕輕敲了敲門,打算隨時躲到府里去,但對方還沒真動手,他也就麻起膽子撐著,說道:“嘿!我說你這老頭子,我還沒罵人,你倒先罵起我來了。叫你們滾蛋,是郎君說的,你們這么一大堆人堵在咱們家門口,不叫你們滾蛋難道還要請你們喝茶?”“低賤的奴仆,本官不想和你這樣人理論,叫衛(wèi)國公出來說話!”李守一正氣凌然地喊道。吉祥聽他反復說自己低賤,心里也是老大的不爽,回敬道:“你算哪根蔥?咱們郎君是說見就見的?先在門口磕幾個響頭燒幾株香,看郎君能不能放下身份和你說兩句話!”“你……”真是小鬼最難纏,李守一氣憤地說道,“本官辦的是公務,是替皇上辦差,還要燒香?”吉祥伶牙俐齒地說道:“您辦您的公務,咱們過咱們的日子,沒礙著你啊。我叫你這老頭子燒香,是給你出的好主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李守一聽他話里有話,沒顧上多想,脫口就問道:“何意?”吉祥笑道:“兇手已經(jīng)跑了,你們無能抓不到,想求郎君幫忙,可不得燒香么?”他這小廝看起來有點猥瑣,可嘴皮子翻飛,很能胡攪蠻纏。薛崇訓派他來應付,還真是知人善用,如果換作是龐二,就沒轍。吉祥也沒有身份,更沒有顧及,反正不講道理,只講歪理,把李守一逗得哭笑不得,李守一用馬鞭指著他喝道:“兇手是衛(wèi)國公府上的人,老夫不找衛(wèi)國公要人,找誰要人?跑了?本官的眼線上午才看到疑犯從對門進得衛(wèi)國公府,跑哪去?!趕緊交人,否則本官定然上本彈劾衛(wèi)國公窩藏疑犯!”“誰看見的,那只眼睛看見的?”吉祥就胡扯道。這時李守一身邊的一個武官低聲道:“明公別和這廝多費口舌,疑犯明明進了衛(wèi)國公府,咱們把府先圍了,再請奏今上圣裁,要抓人便進去抓人,今上不讓抓,也不關咱們什么事。”李守一尋思了片刻,便說道:“來人,把衛(wèi)國公府給我圍住,只要疑犯踏出府門一步,不論死活,給我拿下!”吉祥見狀沒他什么事了,便又從角門的縫兒閃進去,把外面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訴薛崇訓。薛崇訓道:“讓三娘別出去就是,李守一不敢擅闖。他們這么多人耗著,不當差做事了?我看他們能耗到什么時候?!薄袄删?,那老頭揚言要請奏今上下旨進府收查呢?!毖Τ缬栃Φ溃骸拔沂腔视H,今上會同意一個刀筆吏隨便就來收查?他不怕我被人趁機栽贓私藏甲兵意圖造反之類的事,不怕這件事變成沖突的火索?今上沒那么容易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