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雄州。
明日便是除夕慶歲了,雄州街上到了這一年中最熱鬧的時日,特別是近來傳聞那天門關外的戰(zhàn)火熄了,生長在這片苦寒地上的百姓格外享受這久違的新春,街面上再見不到從匆忙慌張的面孔,兩旁買賣鋪戶張燈結彩,家家門口都掛著一雙斗大的紅彩宮燈,家境殷實些的人家便在燈彩上以獸骨金屬、綾絹等材料繡刺出人物山水、花鳥龍鳳和八仙仕女等吉祥圖案,家境差些的人家百姓干脆就以紅紙裝裱也算在這除夕慶歲討幾分吉利。
入夜后這紅彩宮燈便要亮上一夜,從慶歲前夕一直到十五日后的上元節(jié)都需夜夜明亮,傳說中前人是用紅彩和爆竹驅逐年獸趕走瘟疫,但現(xiàn)在更多是取其薪火相傳之意,便如佛家言,‘一燈能除千年暗,一智能滅萬年愚?!?br/> 紅彩宮燈下便是一對對嶄新的春聯(lián)桃符,取的大多都是平安喜樂吉祥如意之詞,又以桃木板書寫繪畫上古時捉鬼二將‘神荼、郁壘’稱之門神求驅鬼避邪之意,直至千年前才被換成了那持凹面金锏的秦翼國與同為凌煙二十四將的尉遲融。
這正是前朝大家王荊公所言之,‘千家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br/> 城東處這偏僻破廟迎來了盡二十年第一對紅彩宮燈,和第一對春聯(lián)桃符,醉癲僧濟戎與白衣文圣張白僧都是清淡性子,自然不愛理會這些迎春之物,陳長歌也是如此,膽年幼時不懂,長大時隨柳遠山項天成二人同游上元燈節(jié)時才覺得這廟中的新年寡淡了些。
本來今年廟里眾人也沒有張燈結彩的意思,可是初來此地的田白意卻不同意,言語著慶歲便要有慶歲的樣子不可清淡寡趣了,對于韓元虎與柳遠山來說,這冷艷女子的一句話可是比這乾元天子的圣旨還有重上幾分,女子說張燈便張燈,說結彩就結彩,二人只知點頭應允,老和尚自然不摻和這些年輕后輩的嬉鬧事,弄就弄吧,落個熱鬧,反正這破廟寡淡了二十年,老和尚早就煩了。
只不過陳長歌沒什么嬉鬧心思,最近這些時日里,一直由老和尚濟戎錘煉三人,韓元虎在市井中廝混多年一身體魄極為強健,靈力修為沒什么太出色之處,柳遠山的修為體魄都屬一般,唯獨陳長歌的修為意境比二人強些,因此老和尚對陳長歌下手最重,余下二人都是皮肉傷痛一夜時間便能恢復大半,而陳長歌是被接連破去諸多意境與修為,日日周身痛乏胸前漲悶,不得恢復。
短短數(shù)日時間便將陳長歌所修參合錄打退兩穴,原本一氣行十七,如今只能一氣行十五,雖說離第二層越來越遠,但陳長歌可以清晰感覺到氣海九宮的厚實感覺。
破廟外,身著黑衣的柳遠山從矮木梯上躍下,望著蕭條廟門旁的朱紅桃符,得意道:“田姑娘,可還滿意?”
田白意望著那歪歪扭扭的左右桃符,沒好氣的嗯了一聲,柳遠山聽聞更是眉飛色舞,剛要吹噓,一旁的韓元虎冷哼道:“歪得像他娘后院那顆老槐樹,還舔著臉問?”
這幾日田白意儼然成了這廟中最有威望的人,說什么做什么都有兩人擁蔟,若是尋常日子出門時,二人爭搶著要護衛(wèi)佳人安危跟在姑娘身后成了蠻橫護衛(wèi),這雄州城內(nèi)的大小紈绔登徒浪子可是在這女子身上吃了不少虧,見女子貌美湊近剛想言語幾句,只見一麻衣一黑衫氣勢洶涌而來,數(shù)日間雄州城內(nèi)風傳著一美貌女子和兩名蠻橫少年的坊間趣聞。
午后,破廟后堂中仍是與往日一樣,三名少年將老和尚團團圍住,一桿長槍兩只匕首一把短刀倒映著日光,一旁枯樹下坐著一身著青色衣裙的少女,面含笑意望著眾人。
柳遠山手中赤紅匕首反握,沖二人使了個眼神,這些日子下來幾人培養(yǎng)出了若有若無的默契靈犀,從身后一雙匕首猛然探出絞向和尚雙腿,被鴨骨頭砸出缺口的短刀橫掠向和尚胸口,亮銀長槍直刺面門而去,從三個方向三個刁鉆角度封去了和尚所有退路。
一旁樹下的田白意見幾人說略有章法的配合不禁莞爾道:“非要耍些小聰明?!?br/> 被三人圍在中間的老和尚濟戎仍是一臉懶散的望著好似沒有退路的封殺,小腿猛然向后揚起,右腳上的破舊僧鞋順勢飛出依次蕩開兩把絞殺而來的匕首,伸出雙指夾住短刀刀鋒,手腕揚起牽引著指尖刀鋒磕開亮銀長槍,只是一瞬便破去三人的精心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