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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藤 第七卷 白英 第6章

司藤小姐也忒想一出是一出了,還“帶秦放下去休息”,說的跟這里是皇宮,出門拐彎就能摸上龍床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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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門在身后關(guān)上,里頭的亮光勉強(qiáng)照到小半個(gè)院子,前頭是翻倒的貨車,還有偶爾痙攣一下的周萬東,旁邊是羊圈,羊是早不知道哪里去了,羊騷味倒是經(jīng)久長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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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福瑞東張西望了一會,吩咐秦放:“你等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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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蹭蹭蹭跑到車后廂邊抱了沓書過來,壘了當(dāng)?shù)首酉茸屒胤抛?又去駕駛室倒騰了一會,拿了鉗子、毛巾和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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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幫秦放鉗斷綁手的鐵絲,低頭看到手腕處血肉模糊的,氣的大罵:“這還是不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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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牙切齒地罵了一會之后,忽然想到始作俑者就躺在附近,氣勢洶洶過去要踹他給秦放出氣,腳剛抬起來,周萬東喉嚨里呻·吟了一聲,顏福瑞嚇的一激靈,又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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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氣勢洶洶,虎形貓膽,秦放覺得好笑,顏福瑞訕訕地:“那是人呢,不像赤傘是妖怪……我下不去腳?!?br/>  ?
  解了手腳的縛捆之后,見秦放手上受傷不得力,又拿浸了水的毛巾幫秦放擦臉,擦著擦著再次義憤填膺:“怎么能打人呢?這還有沒有人權(quán)了?當(dāng)時(shí)就是我不在,我要是在的話,揍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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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他是個(gè)大馬后炮,秦放卻感覺心里頭暖的很,顏福瑞,還有司藤,都是萍水相逢,初見時(shí)談不上一見如故,連好感都欠缺,可是現(xiàn)在,都覺得分外溫暖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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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gè)詞形容的挺好: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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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掇完了,無處可去,司藤和賈桂芝的“聊聊”似乎永無止境,屏息去聽,也不知道是屋子的隔音好還是本就悄靜無聲,叫人止不住心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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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會,顏福瑞百無聊賴,抬頭看天:“秦放,你看這星啊,你說那邊那個(gè)是不是北斗七星啊,就是像個(gè)勺子的那個(g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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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放沒好氣:“兩個(gè)大男人,看什么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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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沒勁,還不是看他被打的可憐,好心拉他說話解悶,居然還嫌?xùn)|嫌西的,顏福瑞懶得再理睬他了,但深更半夜的,沒人說話又特容易犯困——顏福瑞撐不了多久就開始打呵欠,再過了會,腦袋點(diǎn)吧點(diǎn)吧歪著歪著,靠到秦放肩膀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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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放無比嫌棄地拿肩膀一頂,把他的腦袋搡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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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景像是突然間進(jìn)了死循環(huán),犯困、靠肩膀、被搡開、驚醒打呵欠、繼續(xù)犯困、靠肩膀、被搡開……秦放起過偷偷挪遠(yuǎn)些的念頭,想想還是算了,顏福瑞要是一頭栽在地上就不好了,到底是……自己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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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自己都有些困了,上下眼皮疲憊地闔到了一起,直到……吱呀一聲門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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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放渾身一震,頃刻間清醒抬頭:天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蒙蒙亮了,早晨蕭瑟的涼意浸入骨髓,想挪挪腳,這才發(fā)現(xiàn)雙腳都凍的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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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桂芝站在門口,比起之前,多了束手束腳的畏縮:“秦放,白英小姐讓你進(jìn)去呢?!?br/>  ?
  白英?賈桂芝為什么一直管司藤叫白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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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高處的煤油燈已經(jīng)滅了,藤條的焰頭也小了很多,地面上相對應(yīng)的位置落了一條又一條白色的灰燼,天光一點(diǎn)點(diǎn)透進(jìn)來,屋子里卻更顯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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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藤背對著他站著,正仰頭看墻上的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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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畫,先前是沒有的,四角都是藤梢入墻,應(yīng)該是司藤自己掛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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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上的女人,不就是司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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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袍、鞋面綴了珍珠的高跟鞋、眼波帶嗔,似笑而非笑,薄唇微挑,有情處還無情,不不不,容貌是像她,但從未在司藤臉上見過這種神情,更何況,畫里的女人,盤的是嫁了人的發(fā)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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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光火石間,秦放脫口而出:“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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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藤回頭看他:“你也知道白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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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啊,太爺留下的那些東西,照片也好,日記也好,都提過這個(g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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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冬,攜妻、子游湖,友白英作陪,乘興而來,盡興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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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放忽然有不好的預(yù)感:“和我太爺認(rèn)識的這個(gè)白英,跟你長的一模一樣?就是她嫁給了邵琰寬做二姨太?她是你什么人?孿生姐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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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藤哈哈大笑:“孿生姐妹?我從來就沒有過什么孿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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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不記得,我曾經(jīng)告訴過你,我是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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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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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放的記憶中,關(guān)于半妖,司藤提過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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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是在囊謙墜崖的谷底,她嘗試著想飛出崖頂卻最終墜地,那時(shí)候,她惆悵似的自語了一句:“要是從前,我是不會摔下來的……我現(xiàn)在,果然也只是個(gè)半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