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怎么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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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福瑞嚇了一跳,這一瞬間的慌張沒能躲過白英的眼睛,她下意識(shí)就想回頭，就在這將回未回的關(guān)口,顏福瑞看到秦放幾乎是剎那間就坐了起來,與此同時(shí),伴隨著“撲”的一聲輕響,三根尖樁分別從心口和左右肋下硬生生刺穿了白英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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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事情,發(fā)生的太快又太血腥,以至于顏福瑞每次去回想的時(shí)候,都有些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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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先是聽見了白英的嘶聲慘叫,緊接著血光滿目，一副焦黑的骨架破皮而出,骨頭根根帶血，眼洞深陷的骷髏頭明明沒有表情，卻似乎比任何一張猙獰的臉都要駭人三分，顏福瑞和王乾坤兩個(gè)嚇的頭皮發(fā)麻，雙腿顫的篩子一樣邁不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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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秦放的動(dòng)作更快，他幾乎是騰空而起，翻身起來的時(shí)候就勢(shì)抽出墊在身下的床單，說床單又不像床單，因?yàn)榘肟罩卸堕_，像個(gè)縫制好的麻袋，兜頭就把白英的骨架罩了進(jìn)去，收口處卷成一攥，臉色鐵青，毫不猶豫，掄大錘一樣，將麻袋狠狠撞向邊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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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兩下，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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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撞力極其之大，整幢小樓似乎都在顫動(dòng)了，顏福瑞恍惚間，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了骨頭散架的聲音，他呆呆地反應(yīng)不過來：秦放這是怎么了，難道之前的奄奄一息都是裝的？都是他跟司藤小姐設(shè)計(jì)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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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胡思亂想，秦放已經(jīng)停下動(dòng)作，兩手一抖，就聽哧拉一聲，布袋應(yīng)聲而裂，白英的骨架從中跌落，果不其然，有一些骨頭已經(jīng)散架了，零零落落橫七豎八，但主體還在的，秦放踏住她一條腿骨，俯身下去膝蓋壓住胸腔的一圈肋骨，伸手就摁住了她頭頸處的脊柱，白英的頭顱四下掙扎，卻始終動(dòng)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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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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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開始到結(jié)束，兩分鐘，還是三分鐘？顏福瑞覺得腦子的轉(zhuǎn)速都跟不上事情的發(fā)生，愣愣盯著秦放看，直到他抬頭看他，說了句：“把秦放抬出來?！?br/>　　?
　　秦放說……把秦放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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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亂了，顏福瑞覺得自己要死過去了，這是……司藤小姐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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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福瑞和王乾坤打開壁櫥的大門，在里頭找到了豎立靠邊、用毯子卷成一卷的……秦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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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只要司藤小姐活著，秦放那一口氣就不會(huì)斷絕，不管是躺著、站著，還是……卷著，所以，司藤小姐就這樣，把秦放塞到這了？所以，這幾天以來，秦放就這樣不聲不響地，卷在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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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福瑞有些難以置信，可是，仔細(xì)想想，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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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司藤小姐在墻外作畫之后，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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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完畫的第二天一早，他和王乾坤爭(zhēng)先恐后去看畫，然后王乾坤氣急敗壞的表示自己照鏡子根本沒有分別，如果司藤小姐的幻術(shù)，根本不是用于王乾坤，而是用于她自己呢？她讓所有人看她，都如同是看秦放，再然后心安理得地躺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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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來，有一天晚上，他聽到司藤跟他講話，但是屋里太黑，沒看見她的樣子，打開燈之后，他仔細(xì)注意了所有外間的門，確認(rèn)是鎖好的。起初，他以為是司藤小姐可以穿墻過戶，現(xiàn)在明白了，她只是從臥房出來，借著夜色的遮掩和他說了話，又回到臥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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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始至終，她都在，看到了他試點(diǎn)八卦黃泥燈，也看到了他和王乾坤嚇的屁滾尿流的模樣，但她不動(dòng)聲色，冷冷旁觀，只等那個(gè)一擊即破的大好時(shí)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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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英說，屋里有三口活氣，是因?yàn)榍胤藕退咎儆玫氖峭豢跉?，所以司藤小姐那么順利的取而代之……屋外的藤條只是幌子，而他和王乾坤甚至幌子都不是，插科打諢混淆耳目的道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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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著司藤的吩咐，他和王乾坤輕手輕腳把秦放放到了地上，和白英頭頂相對(duì)，呈一字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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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的時(shí)候，王乾坤忍不住朝床上那癱軟的血肉看過去，聲音顫抖著問了句：“司藤小姐，白英都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她變的形怎么還不變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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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人回答他，王乾坤的面色漸漸從懷疑變成了驚懼，兩腿突然就站不住了，顏福瑞趕緊過來扶他，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白英忽然咯咯咯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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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那個(gè)小道士嗎？我認(rèn)得他?！?br/>　　?
　　顏福瑞縱使沒念過很多書，也知道人若沒有了舌頭、沒有了聲帶，是不能講話的——這可能不適用于妖怪吧，他不知道白英的聲音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像是從咽喉和頜骨的位置，又像是從每根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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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我第一次見到他，他才七八歲，這么多年，老的像樹皮了，不過我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他了。我過去同他說，你還認(rèn)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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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沒有任何的遲疑和迷惑，蒼鴻觀主在那一瞬間就認(rèn)出她了，或者說，認(rèn)出了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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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時(shí)代的噩夢(mèng)有著根深蒂固的記憶，即便大半輩子不曾去想，幕布輕輕一掀，還是瞬間身臨其境，這個(gè)有著丑陋奸猾笑容的老太婆，剎那間就和那個(gè)掙扎著爬過火圈披頭散發(fā)的女人影像重合，嘴唇一翕一動(dòng)，好像在對(duì)他說：“看，我說的吧，我回來了?！?br/>　　?
　　王乾坤的喉嚨里發(fā)出野獸瀕死似的慘痛嗚咽，司藤面不改色，右手微垂，五根手指慢慢藤化，有細(xì)弱的藤條順著指尖的方向漸漸往下抽伸，一圈一圈圍匝過白英的半個(gè)頭顱，又一圈一圈往外圍匝了秦放的半個(gè)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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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英似乎有些不安：“你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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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話到中途戛然而止，伴隨著凄厲尖叫，全身骨架過電一樣迅速打顫，與此同時(shí)，對(duì)面的秦放也痙攣般顫抖起來，司藤顯然很顧及秦放，只過了幾秒鐘就馬上停下：“秦放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