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夏誡其人
知大名府,前東府參知政事夏誡夏治言,是一個標準的士大夫。
進士出身,先做御史,然后外放做了一任知縣,然后一步一個腳印的慢慢地升到了參知政事,雖然距離東府首相還有那么一步,但也就是那么一小步了。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是真沒有指望了的。
到河北路來外放一任,積攢更多的資歷,是他當初自認高明的選擇,可誰想這一步踏出來之后,險些兒萬劫不復(fù)。
那幾年,大名府當真是風(fēng)雨飄揚啊。
誰能想到,這里的邊軍,竟然潰亂到了這個地步了呢?
最危險的時候,夏誡已經(jīng)準備以身殉國了。
生不能步入人臣巔峰,死了總得撈個身后名吧。
好在事情最終沒有走到哪一步,遼人鬧了一回,也就罷了。
隨后朝廷便調(diào)來了荊王任了安撫使。
自己雖然被架空了,但當?shù)綋@受怕的夏誡卻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調(diào)來了荊王,卻仍然將自己放在大名府,這自然有些懲誡的意思在里頭,但彼時的夏誡卻并不太在乎了。
生死之外無大事啊。
這幾年,隨著北疆形式一日好過一日,夏誡一顆死灰般的心,卻又是活蹦亂跳了起來。
荊王是個有本事的。
這幾年來,自己吸取了以前的教訓(xùn),不懂的東西,不亂插言,依荊王之命行事,踏踏實實,勤勤懇懇地做好一個知府的本份工作,努力為荊王作好后勤事宜,卻也是得到了回報。
荊王也是個會做人的。
但凡有點功績,總是要把他夏治言拉上的。
一來二去,早年自己的那些污點,卻是已經(jīng)被洗得差不多了。
而夏誡也覺得自己這幾年學(xué)到了很多東西,特別是在軍事之上,再也不是像以前那樣一知半解了。
剛來之時,總覺得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軍隊打仗嘛,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吃了大虧之后,才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紙上學(xué)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可笑自己以前就是那個紙上談兵的趙括罷了。
不過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
荊王要走了。
壓在自己頭上的那座大山,終于要被移開了。
一直有些喘不過氣來的自己,終于可以痛痛快快地呼吸幾口新鮮空氣了。
崔昂崔懷遠算個什么東西?
自己進入東府任參知政事的時候,他在哪里?是在河?xùn)|還是荊湖哪邊做轉(zhuǎn)運使吧?這幾年再做得風(fēng)生水起,也不過是一個后生晚輩。
資歷之上,比自己可差得遠了。
他來當安撫使,就能壓到自己頭上?
當真是笑話。
夏誡夏治言在京中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人的。他可是已經(jīng)提前知曉了朝廷雖然任命了崔懷遠來任這個安撫使,但同時,也讓自己以知大名府的名義,同時又擔任了河北路轉(zhuǎn)運使。這便是將整個河北路的財政大權(quán),都交到了自己手上。
架床疊屋,彼此相制嘛,官家在這一套之上,一向是極熟練的。
一個初來乍到的安撫使,想要與在河北路上經(jīng)營了多年的自己較勁兒的話,他崔昂還不是個兒。
要是知機,哥兒倆便你好我好大家好,要是不知機,那咱們就一拍兩散,不將你弄得灰頭土臉的回去,也枉自我在河北呆了這么多年了。
更何況現(xiàn)在荊王回去知大名府了,官家的意思已經(jīng)表達得很明顯了。如果自己與崔懷遠起了爭執(zhí),官家一定會詢問荊王的意思,難不成荊王還會不幫著自己嗎?
不管怎么說,大家也在一起搭檔過了好幾年,而這幾年,自己可是一直對荊王奉承得極好的。荊王立下的功勞之中,自己最少也有幾份苦勞在吧。
說實話,夏誡夏治言對于如今的兩王相爭,本身是沒有態(tài)度的。
他這個地位,他的政治出身,都讓他有這個資本置身事外。
不過現(xiàn)在嘛,他卻是要立挺二大王的,就算不在明面之上,但暗地里幫著使使勁兒,也是很有必要的。
要是二大王真的做了東宮甚至于將來做了官家,那他夏治言便極有可能回到汴梁,當上一任首輔了。
用熟不用生嘛!
真有那么一天,荊王絕對會更相信自己不會在他的大政方略之上唱反調(diào)。
如果官家與東府不能步調(diào)一致的話,那官家在很多時候,也是無可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