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黑風高。
韋老漢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嘴里哼著荒腔走板的黃梅花腔,唱到興起時,還會咿咿呀呀地比劃幾個動作,陶陶自得。
他一身酒氣,滿臉紅光,顯然是喝醉了。
四野空曠,回聲不斷,猶如和聲一般。
旁邊是一座廢棄的采石場,因響應帝國的環(huán)保政策而被叫停,荒廢已久,自然空無一人。
吼!
忽然間,一聲沉悶獸吼響起,如一道晴天霹靂,撕破夜空,席卷六合!
“什么聲音?”韋老漢打了個哆嗦,他只是微醺,并沒有喪失神智,心中一緊,不由暗暗琢磨起來,“不會這么巧吧?”
鹿蜀為禍的消息,他也聽自己的兒媳閑聊時提及過,但江城這么大,哪會這么趕巧讓自己碰上?
何況,韋老漢聽過鹿蜀的吼聲,其聲如牛哞,和耳邊這聲音完全不同。
吼~~
他剛要側耳傾聽,耳畔巨響綿延而起,雄渾狂烈,宛若蠻荒巨獸的暴虐怒吼!
剛才那一聲響,好像不過是清了清嗓子,這下才是真正的咆哮。
疊音巨響綿延,如雷貫耳!
空氣震顫,采石場大大小小的石礫顫抖搖晃,韋老漢感覺腳面?zhèn)鱽黻囮囌鹗帲@可不是醉酒失重,而是整片大地都在戰(zhàn)栗!
“兇獸么?”他悚然一驚,酒醒了大半。
韋老漢一把年紀,也算見多識廣,年輕時也遭遇過九八洪水,河獸起陸。但他敢對天發(fā)誓,自己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聽過如此可怕的兇獸咆哮!
“是在……那邊?”
他身體僵硬,拉長了脖子,探出頭去,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這一看,韋老漢呆愣當場。
黑暗深處,采石場中,一道巍峨巨影奔走穿行,時而狼突豕竄,時而鳶飛魚躍,裹挾著驚天動地的可怕轟鳴,氣勢磅礴,聲威駭人!
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其樣貌,但尤為醒目的,卻是黑影身后的一雙耀眼火翼!
黑影奔走縱躍,背后有烈焰狂怒噴涌,居然凝為一雙巨大的火焰之翼,伴隨著它的動作翩然狂舞,火星飛濺,焰浪奔騰!
“啊……”
一聲驚悚哀嚎響起。
不過,在如雷般的轟鳴中,這慘叫聲卻顯得異常微弱,難以察覺。
“是耳鳴么?我怎么——好像聽到有人慘叫?”駕駛艙中的趙潛動作一滯,屁股離開座椅,透過機甲的擋風玻璃低頭張望。
噩夢引擎以性能為先,在降噪、散熱、減震等環(huán)節(jié)要差上許多,駕駛艙中雖然有隔音墻,但效果實在不敢恭維。
“沒事!大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哪會有什么人?”大衍械手語氣懶散,叮囑說道,“后天可就是正式賽了,趕緊練習,到時候別拖后腿!”
“這個不用你說?!壁w潛翻了翻白眼,重新坐下,繼續(xù)練習。
說實話,這訓練并不枯燥,反倒快意橫生。
不得不說,噩夢引擎聲如巨獸咆號,低沉渾厚,繚繞不絕,實在相當帶感!
曾有種說法,男人最愛聽的兩種聲音,是女人的撒嬌聲和和汽車的引擎聲,以前他不太理解,現(xiàn)在卻是切身體會了。
駕馭鋼鐵巨獸,聆聽巨獸咆哮,縱情肆虐于高山險谷,實在教人血脈賁張,熱血沸騰!
“機甲,才是男人的浪漫嘛!”趙潛唇角微揚,感慨說道。
……
紅山區(qū)警局。
“楊隊,給我個機會。”蘇韻寒高舉一份文件,指著一個名字說道,“這人肯定在謀劃什么,不是殺人放火,就是偷盜搶劫!只要抓回來問問,肯定就能水落石出?!?br/> 而那個名字,赫然正是——“趙潛”。
若讓名字的主人聽到這話,恐怕當場就要吐血三升。
楊越微微蹙眉,看著面前這少女,暗暗搖頭。
說實在的,警隊中他最看好的就是這小姑娘,機甲駕駛和近身搏擊都是一流,槍法精準,觀察力也不錯,最重要是血尤未冷,正義感十足。
好苗子!
但她卻有個巨大弱點,就是一點不懂人情世故。說好聽點是一根筋,說難聽點,那就是“二”了。
舉個最近的例子,上個月莊副局長生日,讓大家都別送厚禮,說自己別無所好,就愛喝點茶葉。結果呢?放眼整個警局,只有這小丫頭的茶葉盒里放的是真茶葉。
放在以往,讓她查查也沒關系,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高層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他們,勒令他們盡快抓到那頭流竄的鹿蜀,她卻去調查連個由頭都沒有的案子,上面會怎么看?
蘇韻寒渾然不覺,依舊款款而談,完全沒有注意到楊越愈發(fā)難看的臉色。
“我查過了,這小子欠了苑博機甲二十萬,月底若不能還上,就得蹲號子了?!碧K韻寒口若懸河,一臉胸有成竹,“這個關頭,他不去抓緊籌錢,卻偷偷改裝機甲,分明是意圖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