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蕭云醒去上學前,蕭子淵還在吃早飯,狀似不經(jīng)意地叫住他:“想好了再動,不要隨便傷害別人家的女兒?!?br/>
蕭云醒“嗯”了一聲便出門了。
好在兩家距離也不遠,陳清歡享受著意外得來的福利,每天便是盼著上學放學,直到幾天之后,兩人在放學路上被幾個痞里痞氣的學生堵住了去路。
兩人今天走得有些晚,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陳清歡前后看看,發(fā)現(xiàn)基本沒有人路過,攥住蕭云醒的衣袖:“云醒哥哥……”
蕭云醒轉了下手腕握住她的手指,輕聲安撫:“沒事的?!?br/>
陳清歡仰頭看著他,小聲問:“是搶零花錢嗎?我今天沒帶呀?!?br/>
蕭云醒回答得模棱兩可:“大概是吧?!?br/>
小姑娘想了下,忽然松開他的手,蹲下開始解鞋帶:“那把這個給他們吧,我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這雙鞋了,是限量版呢,他們應該不會嫌棄?!?br/>
蕭云醒無奈地嘆口氣:“陳清歡,你是又想買新鞋了吧?”
陳清歡仰起頭,瞇著眼睛沖他樂:“嘿嘿,被你發(fā)現(xiàn)了?”
陳清歡想要什么,其父陳慕白的態(tài)度就是買買買,而顧九思卻從來不慣著她,一般這種情況下,陳慕白的意見通常就沒那么重要了,他只能拋給她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她想著如果鞋子被搶了,就可以買新鞋了!
對面幾個男生沒耐心了,陰陽怪氣地看著蕭云醒:“大學霸,我們今天不找你,讓開?!?br/>
陳清歡從他身后探出腦袋,聲音清脆地問:“是找我嗎?”
她眼里不見慌亂,倒是滿滿的好奇,那群人也樂了,開始起哄。
“對!找你!”
“我們老大看上你了,給我們當小嫂子吧!”
“是啊,蕭云醒除了學習好點有什么啊,跟了我們老大吧,我們老大以后罩著你!”
話越說越流氣,蕭云醒輕輕皺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他們身后傳來一道漫不經(jīng)心的男聲。
“你們老大誰?。空f出來讓我見識見識?!?br/>
那群人本來還樂呵呵的,轉頭看了一眼立刻老實了:“野哥……”
來人個頭兒很高,一頭極短的寸頭,襯得五官越發(fā)英挺,看上去很精神,全身皮膚泛著健康的小麥色,校服懶洋洋地搭在肩上,手里抱著個籃球,滿頭都是大汗,慢悠悠地走過來,歪頭瞟了一眼:“別叫我!能不能有點兒出息??!干這種事兒,我都嫌丟人!”
說完又痞痞地掃了一眼蕭云醒和陳清歡,吹了聲口哨才字正腔圓地叫了聲:“喲,蕭云醒?!?br/>
陳清歡沒想到蕭云醒還認識這種類型的人。
他神色淡淡地開口:“駱清野。”
“小女朋友?學霸也談戀愛?不怕影響學習嗎?哈哈哈……”駱清野端得一副吊兒郎當?shù)恼{侃模樣,可卻讓人感覺不到惡意。
蕭云醒一貫話少。
駱清野也覺得沒意思,揮揮手:“走吧?!?br/>
蕭云醒牽著陳清歡很快離開。
走了幾步之后陳清歡小聲問:“他是什么人???”
不知道蕭云醒怎么跟她說的,只看到陳清歡驚訝得嘴巴張成了o形,半天才想起來捂住,可驚奇還是源源不斷地從眼睛里跑了出來。
那群人看著兩人的身影,問道:“野哥,你怎么認識學習好的?”
駱清野一巴掌打在那人的后腦勺上:“老子交友廣泛,朋友遍天下,怎么就不能認識學習好的了!”
那人捂住腦袋,給他遞了瓶水:“怎么認識的???”
駱清野接過來一口咬開喝了一口:“一起打過幾次籃球,人還挺仗義的?!?br/>
有人小聲嘟囔著抗議:“學習好的有幾個仗義的……”
“他就是其中一個啊?!瘪樓逡昂鋈幌肫鹆耸裁?,惡狠狠地警告他們,“跟你們說啊,不許再打那個小姑娘的主意!”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愿地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駱清野轉頭看了眼蕭云醒離開的方向,那里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了。
他和蕭云醒是怎么認識的?這大概是一個學霸和校霸惺惺相惜的故事。
他們一起打過幾次籃球,不過那不是重點,他們打籃球的時候差點起了沖突。和駱清野一起玩兒的那群人都不是好惹的,抽煙喝酒打架,學校也不怎么管,蕭云醒制止了同行的人,然后球場讓給了他們。
他以為蕭云醒是慫了,是個只會念書的膽小鬼。
后來他真的看到了蕭云醒打架,才知道蕭云醒不是不打,是懶得打。
他是從小打架打到大的,路子野,可實用,蕭云醒的一招一式能看出是正規(guī)訓練出來的真功夫,兩人竟也不相上下。
那天也是這么一個傍晚,隔壁學校的人來堵他,他大意了,只有一個人,正想著今天是不好過了,就看到蕭云醒從學校出來,身上穿著x大附中的校服。
不知道他為什么也走得這么晚,看到駱清野和那幫人明顯愣了一下,對方卻誤會了。
“幫手?一起打!”
在沖突中,如果碰到一個特別特別冷靜的人,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千萬不要再得寸進尺,否則后果自負。
蕭云醒就是那個特別冷靜的人,動手的時候臉上帶著的都是一貫的淡漠冷然。
不過駱清野打完架身上、臉上都有些慘不忍睹,可蕭云醒拍拍身上的校服,拎起旁邊的書包,渾身上下干凈得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好像只是把書包放在旁邊,蹲下來系了個鞋帶一樣。
那群人落荒而逃,兩人沒說過一句話,連眼神都沒交流過就各走各的了。
后來對方學校的人找過來,校方問起這件事的時候,蕭云醒一個字都沒說出去,也沒有人看到,最后不了了之。
從那之后,駱清野對蕭云醒開始刮目相看。這個人,冷靜,自制,沒有這個年紀的熱血和意氣,卻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再見面,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只是幾不可聞地點頭打招呼。
走了幾步,駱清野覺得在蕭云醒面前丟了臉,咬著煙開始罵人:“半道堵人家小女生,真是出息了!誰出的餿主意?!”
幾根手指齊刷刷地往一個方向指:“他!”
駱清野一巴掌拍過去:“喜歡不會自己追!”
那人捂著腦袋哀號:“就是追不上??!”
駱清野又給了他一巴掌:“追不上還不知道好好讀書!”
那人不服氣,小聲嘀咕:“野哥你也沒好好讀書啊……”
旁邊有人哄笑著嗆他:“你能和野哥比,野哥長得帥?。 ?br/>
駱清野摸摸下巴,一副很是贊同的樣子:“這倒是……”說完又虎著臉瞪過去,“別以為拍拍馬屁就能混過去了,老子不吃這一套!”
臨近黃昏,夕陽西沉染紅了漫天的云朵,校門口的角落里,淡橘色的陽光從身后照過去,一半落在他英挺的側臉,一半投射到地上,將他原本挺拔修長的影子拉得越發(fā)長了。
一個女生站在陰影里不知道看了多久,目光落在那個被夕陽拉得又長又遠的背影上,忽然眉目清冷地嘁了一聲:“自戀?!?br/>
陳清歡倒是沒把這件校園暴力事件當回事兒,反倒是因為換不成新鞋子而有些郁郁寡歡,和蕭云醒討論了一路,如果回家告訴顧女士她的鞋子被劫了,顧女士是否會相信。
過了五一,天氣很快熱起來,學校調整了作息時間,午休時間延長了一個小時。這天中午吃過飯,蕭云醒回到教室正準備休息一會兒,就看到陳清歡站在教室門口叫他。
她急匆匆地來找他,難得老老實實地套著校服,松松垮垮地遮到大腿根,臉紅紅的,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
蕭云醒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怎么了,不舒服嗎?”
聽到他問,陳清歡的臉更紅了,吞吞吐吐半天:“云醒哥哥,我好像……好像……”
蕭云醒奇怪:“好像什么?”
陳清歡半天才憋出一句:“好像那個了……”
不知道為什么,蕭云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難得有些窘迫,一時語頓:“那個……”
兩個人誰也沒敢看誰,面對面站著,長久的靜默讓氣氛愈發(fā)尷尬。
蕭云醒忽然開口打破沉寂:“你有那個嗎?”
說出來之后,陳清歡就坦然許多,搖搖頭:“沒有呀?!?br/>
蕭云醒又問:“肚子疼嗎?”
陳清歡捂著肚子感覺了下:“有一點。”
“你等我下?!?br/>
蕭云醒回教室拿了錢包,帶陳清歡去了學校超市。
她似乎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看著進進出出的同學,忽然拉住他:“你在這里等我吧,我自己去買。”
說完便小跑著沖了進去,很快又低著頭沖出來,閉著眼睛把一袋東西塞到蕭云醒手里。
蕭云醒看了一眼,沖她搖了搖頭。
她又沖進了超市,又很快沖了出來,又往蕭云醒手里塞了個東西。
蕭云醒看著手里的東西,第一次買了包濕紙巾出來,第二次又買了包棉花糖出來,當她第三次又要往里沖時被他攔?。骸斑€是我去吧,你在這里等我?!?br/>
他嘆口氣,真被向霈說中了,他真是養(yǎng)了個女兒。
蕭云醒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等她的時候,手里端著冒著熱氣的紅糖水出神,他在想待會兒陳清歡出來,他是給她科普一下呢,還是等她回家了讓她媽媽給她講。
等陳清歡出來,蕭云醒就不糾結了,因為她主動問了,他也只能一一回答。
兩人挑了條人少的小路走,他聲音又低,基本沒人知道兩人說了些什么。
陳清歡聽完之后又問了一個問題:“就是說,來了這個就可以生寶寶了是嗎?”
蕭云醒一頓,這重點抓得挺別出心裁的:“嗯?!?br/>
她一把抱住蕭云醒的胳膊:“那我們生個寶寶吧!”
蕭云醒穩(wěn)住水杯,把它塞進陳清歡手里:“你自己就是個寶寶。”
陳清歡抱住他不放,仰著頭問:“那我是誰的寶寶?”
蕭云醒點點她的鼻尖,忽然笑了,又是無奈又是寵溺:“我的,行了吧?”
陳清歡聽到想要的答案,終于開心了,目光狡黠,眼底有笑意漾開:“嘿嘿嘿?!?br/>
蕭云醒看著她,一瞬間忽然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慢慢從純良軟萌的小奶貓變成了黏人腹黑的小野貓。
當真是吾家有女初長成,喜上眉梢處不驚啊。
當天晚上,顧九思聽著陳清歡一臉淡定地跟她說她“浴血重生”,緊接著又告訴她,她的云醒哥哥已經(jīng)替她科普過了。
顧九思此刻心情頗為復雜,既覺得愧疚又覺得欣慰,半晌總結出最重要的一句話:“以后你爸爸如果問起來,關于云醒的那段剪掉,就說是我告訴你的?!?br/>
陳清歡心照不宣地點點頭。
陳清玄看到顧九思從陳清歡的房間出來就湊了過去。
“姐姐怎么了?”
“大姨媽來了,心情不好,你乖點,不要惹她?!?br/>
“大姨媽?媽媽,你姐姐來了嗎?在哪兒?”
顧九思摸著兒子的腦袋嘆氣:“快去寫作業(yè)吧。”
有的時候蕭云醒真的懷疑,陳清歡是不是上帝派來故意折磨他的。
出現(xiàn)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剛和陳清歡在校門口吃完午飯,正被她努力拖著往甜品店走。
蕭云醒步伐僵硬,無視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目視前方表情嚴肅:“不要用那么期待的眼神看我,我是不會給你買的?!?br/>
陳清歡聽了湊得更近了,眼神更加真切。蕭云醒在甜品店門口站住不動,依舊不松口:“生理期不能吃冰激凌?!?br/>
陳清歡看著櫥窗里的冰激凌桶流口水:“我就吃一個球,剩下的你吃?!?br/>
蕭云醒皺眉:“我不愛吃。”
陳清歡耍無賴,單方面決定:“你愛吃!你最愛吃香草味兒的!你真的特別想吃!”
蕭云醒無奈,只能認命掏錢。
“真的特別想吃”的某人在慢慢悠悠地吃了幾口之后便推給他,笑嘻嘻地看著他,也不說話。
蕭云醒無聲地嘆了口氣,每次她都是吵著鬧著要吃,每次又都是吃不了幾口就推給他,還冠冕堂皇地說什么不能浪費非逼著他吃完,可是他真的是……無福消受啊。
蕭云醒一勺勺塞進嘴里,艱難地咽下去,聽到陳清歡問好吃嗎,表情很是微妙地點了下頭。
嗯,甜蜜得膩死人的折磨。
吞下最后一口之后,蕭云醒喝了口清水后下決定:“你生理期結束之前,這是最后一次?!?br/>
說話不算話已成為慣犯的陳清歡沒有當回事兒,相當痛快地點頭答應。
一眼就看穿她“小九九”的蕭云醒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做不到,就繼續(xù)讓康叔每天接送你吧!”
陳清歡的小臉立刻就垮了,哀怨地看著蕭云醒:“你是壞人!”
蕭云醒被逗樂,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陳清歡回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已經(jīng)趴倒了一大片,冉碧靈輕聲調侃:“喲,和你們家云醒哥哥共進午餐回來了?”
陳清歡眉眼間染著笑意:“嗯!”
冉碧靈嘖嘖了兩聲:“真是羨慕??!”
陳清歡睨她一眼:“羨慕什么,叫你你又不去。”
冉碧靈反問:“我去?我去干嗎?做電燈泡嗎?”
陳清歡也睡不著,兩人干脆趴在桌子上臉對著臉聊天:“你和誰一起吃的午飯?”
冉碧靈忽然神色有些不自然:“……和一個朋友,別的班的?!?br/>
陳清歡沒那么八卦,看出來也沒說破:“哦?!?br/>
冉碧靈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說?!?br/>
陳清歡隨口問:“什么事???”
冉碧靈一臉神秘:“你發(fā)沒發(fā)現(xiàn)近來那個‘猶可說’挺安靜的?”
陳清歡想了想:“好像是?!?br/>
“她生病了!”
“被我氣得?”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回來上學那天是她爸爸送來的!”
“她爸爸很帥?”
“這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么?”
“重點是她爸爸是學校家長委員會的會長!一般能競爭上這個位置的人都……你懂的!”
“關我什么事?”
“就是提醒你一下,咱們學校的領導啊,都挺那啥的,以后你和‘猶可說’再起什么沖突,不要太過了?!?br/>
“哦,這事兒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他們班我有認識的人?!?br/>
陳清歡看她神色不太對勁,知道直接問她也不會說,轉了個彎:“男的女的?”
冉碧靈想也沒想就開口:“男的。”
陳清歡哼哼了兩聲:“一個大男生怎么那么八卦???”
冉碧靈不樂意了,底氣不足地反駁:“人家怎么八卦了!人家就是好心提醒我!”
這話正中陳清歡下懷,她歪著腦袋一臉審視:“你這么向著他干什么?”
冉碧靈眼神躲閃著:“我……有嗎?”
“呵呵?!标惽鍤g輕呵了一聲也不說話,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
冉碧靈招架不住,嘆口氣:“哎呀,好了好了,告訴你也沒什么,就是那個傻子啦!”
陳清歡故作疑惑:“哪個傻子?”
冉碧靈顯然一副自暴自棄的模樣:“褚嘉許!”
陳清歡貌似恍然大悟:“哦,那個傻子啊,你們一起吃的午飯?”
“嗯?!?br/>
“是隨機啊還是常態(tài)???”
“介于隨機和常態(tài)之間……”
“好事兒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啊,就是普通朋友?!?br/>
陳清歡拖長尾音:“哦……”
氣得冉碧靈想打她。
兩人還在小聲鬧著,就看到老班楊澤延進來拍了拍手:“都別睡了,我說個事情,大家聽一下!馬上就要開運動會了,大家踴躍報名啊,體委負責統(tǒng)計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