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城掛了電話，歪著腦袋看李可薰。
李可薰很瘦，但該有的線條一點都不含糊。她踮腳擦窗戶，披長的黑發(fā)不規(guī)則地搭在肩膀，衣料因為抬手變得繃緊而貼肉，腰線也隨之自然拉長，彎出一條性感的弧度。原城眼里最糟糕的是，李可薰擦窗戶的姿勢導(dǎo)致衣服上提，此刻完全不自知地露出了一小截腰背，那膚色在這個灰暗的房間里，白皙得耀眼。
原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了幾秒，覺得不該看，移過視線回避。沒兩秒，他又小心翼翼地慢慢將頭轉(zhuǎn)回來，繼續(xù)觀望。
李可薰要是轉(zhuǎn)身，他便立刻低頭看手機。
李可薰的速度之快，手法之嫻熟令原城覺得李可薰搞衛(wèi)生跟變魔術(shù)一樣。此刻房間仿佛被人為地分成了兩個國度，李可薰搞完衛(wèi)生的那邊，干凈整潔，玻璃和臺面都亮得發(fā)光，而李可薰暫時還沒有擦完的那部分，灰塵遍地，慘不忍睹。
原城不知道李可薰哪里拿來的各種清潔材料，那些瓶瓶罐罐的，一抹，就擦掉了原城潑了四五次水都沒抹去一點點的臺面油漬。
“李可薰?！痹侨滩蛔〗辛怂?，“你到底來干嘛的??？”
李可薰不答，她打開那個擠得爆滿的柜子，利落地清空了里面，將垃圾用袋子一扎，扔到一邊。
見李可薰不理他，原城后靠，挺直腰背，雙腿交疊，語氣和神色又變?yōu)槠綍r見人時的清冷：“李小姐，你這大晚上的跑我房間來，很讓人誤會啊?！?br/> 李可薰還是不理他，好似聽不見地繼續(xù)忙碌。
李可薰越不說，原城便越想刺激她開口。他偏頭，故意揶揄：“難不成我沒誤會？你這么賢妻良母是想表現(xiàn)給我看？該不會你最近跟我處多了，終于發(fā)現(xiàn)南星闊也就那樣，所以放棄他，看上我了？”
李可薰突然滯住動作，不動了。
原城起身，還想多說兩句，但他一走近，看清了李可薰的側(cè)臉。
這間房間光線并不好，盡管李可薰已經(jīng)盡量壓低頭，將自己的表情藏在陰影里，但掛在李可薰臉上的眼淚卻好像特別反光一樣讓人無法忽視。
原城疑惑，他走到李可薰跟前，掰過她的雙肩，看向她。
原城這次看得更清楚了一些，是真的哭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一直安靜掉眼淚的李可薰突然爆發(fā)一般的哭出了聲。
原城嚇得立刻就松開了她。李可薰平時給原城的印象都是高冷又強勢的，現(xiàn)在哭成這樣，還是被他弄哭的，這讓原城完全不知所措。
他的手伸到半空中，往哪里放都不對，手忙腳亂地在空中亂比劃，碰李可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你你你……你哭什么呀？”
反正被原城發(fā)現(xiàn)她在哭，李可薰索性也不抑制哭聲了。實際上就算她努力控制，也根本抑制不住。
原城看自己一開口，李可薰反而哭得越加大聲，也越加焦頭爛額：“我……我我我，我不說話了還不行嗎？”
李可薰將抹布用力扔到地上，一邊哭一邊自言自語：“沒有用！”
原城躲開抹布，猶豫再三，最后小心地把脖子伸過去，心虛地問：“什么沒用？”
李可薰沒有回答他，她一個人默默坐到地板上，背靠著床，縮成一團。
她擦多少桌子都沒有用。
她做得比葉輕箐多，比葉輕箐好也沒有用。
她做什么都沒有用。
全部都沒有用。
“喂，地上還臟的呀，你起來?！痹巧焓窒肴ダ?，李可薰一動也不動，好似已經(jīng)釘在地上。
原城跟著沉默了下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到底哪句話說錯了。
凌劍揚沒多久又接到了電話。
“什么？人家好心過來給你搞衛(wèi)生，你還把人給整哭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倍阍陂T外的原城一邊透過門縫看里面的李可薰，一邊講電話。
“不是我說你啊，自大城，你這是活該單身，活該！”
原城被說得有點惱火：“我就問你把女孩子弄哭了怎么辦！知道就說，不知道就滾！”
“我是誰，我會沒主意？”凌劍揚語調(diào)一揚，“但是，你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
原城的語氣立刻軟了下去：“我明天給你買一箱草莓牛奶。”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挺忙的，下次聊。”
“別掛！我再給迪恩買三箱狗糧！”
“平時看見我家狗躲得比誰都遠，這下你倒想起給它買狗糧了?！?br/> “我那不是狗毛過敏嘛！”
“讓我想下。哦，對了，你前幾天寶貝兮兮不給我碰的那幾個模型，借我玩幾天?！?br/> “啊——”
“不借算了，我掛了。”
“借借借！但你不能給我碰花了?！痹茄a充，“也不能給我弄壞順序！哦，盒子也不可以弄皺！就借一天！”
“十天！”
“兩天！”
“二十天?！?br/> “我知道了！十天就十天！你趕緊告訴我怎么辦！”
“為了防止你后悔，我現(xiàn)在要去把模型拿過來?！?br/>
電話那頭的凌劍揚搗鼓了好一番了，進出原城在酒吧的三樓房間，拿模型，搬回自己屋。
原城在另一邊等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連續(xù)催了好多次。
李可薰在屋內(nèi)，他在屋外，在得到解決方法之前他不敢進去，生怕再說錯什么話讓李可薰哭得更狠。原城想，李可薰呆的明明是他的房間，他卻只能蹲屋外走廊上，這什么世道啊。
許久，凌劍揚的聲音終于再次出現(xiàn)在話筒里：“好嘞，搞定了，現(xiàn)在幫你解決你的問題?！?br/> “你到底有什么辦法？”
“山人——自有妙計?！?br/>
原城聽到話筒里傳來噼里啪啦的敲擊鍵盤聲，他莫名其妙：“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