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早過了下班的點,摩天高樓頂層依舊燈火通明。男人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俯視眾生渺渺。
美麗的女秘書敲門進來,詢問:“溫德爾先生,時間差不多了,是否現(xiàn)在安排您前往會場?”
男人沉默。
女秘書猶豫,“……先生?”
“薇拉?!?br/>
“是的,先生?”
男人轉過身來,笑了笑,溫和的說:“忘記你是我的員工,僅僅站在女人的立場,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很多年了,我深受困擾。”
一向干練的女秘書低頭,臉頰不受控制的發(fā)燙,“先生,我非常樂意為您效勞?!?br/>
男人坐下,眉宇緊擰,“如果有一個女人,愿意在一個男人一無所有的時候陪伴他,支持他,幫助他,從泥潭中拯救他的人生……你說,她是怎么想的?”
“她愛他,先生?!?br/>
“……是嗎?!?br/>
女秘書怔了怔。
對面那位是她的頂頭上司,除了無人見過的神秘的mr.gf之外,集團的最高掌舵人,奧斯汀·溫德爾。
他是個英俊高大、風趣瀟灑,又總是優(yōu)雅得體,散發(fā)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可為什么?
聽見她給出的最標準的答案,他并不高興,反而顯得罕見的……難過。
“謝謝。你這么說,我感到萬分欣慰?!?br/>
“溫德爾先生——”
“走吧,去發(fā)布會。”
十分鐘后,奧斯汀坐在勞斯萊斯后座,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街景,心不在焉。
四年前,當他從歐洲來到這個城市,他一貧如洗,穿最廉價的衣服,住在盜竊案頻發(fā)、安全無保障的街區(qū),每個月都因為幾百元的房租焦頭爛額。
他祖上闊過,到他這一代,雖然大不如前,但也留有豐厚的遺產,可惜全被他敗光了,還欠下一屁股的債。
他以為,他的人生完了。
直到破舊的公寓房,新來了一位女室友。
那是個奇特的來自東方的小姑娘。
女孩長的很美,看起來就像一名未經社會敲打的清純學生,總是穿素淡的衣服,戴一條奇怪的小牙仙硬幣的項鏈。
她膽子也大,孤身一人,敢住進魚龍混雜的貧民區(qū),跟一個陌生男人同居。
他打賭女孩不出一個月就會落荒而逃。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出乎意料——
僅僅一個月內,搶劫她的男人因為樓上掉落的花盆重傷入院,入室行竊的男人逃跑途中失足滾下樓梯,意圖非禮她的男人突發(fā)心臟病,不治身亡。
小姑娘本人倒是因為有意或無意的為警方提供罪犯線索,獲得了一筆又一筆的懸賞金。
她就像傳說中的幸運女神,災厄絕緣體。
自從她出現(xiàn),就連家里那臺老掉牙的故障電視機,都神奇的自我修復,再沒出過一次問題。
小姑娘長住下來,很快成為了最受歡迎的租客。
有她在,整個世界都太平了。她閑下來,還會幫樓里的小孩子補習功課,所有人都喜歡她。
然后,有一天,她找他,說:“奧斯汀,你的口音真好聽,和我前男友有點像?!?br/>
他笑,“怎么可能?你住這種地方,你前男友能好到哪去?難不成他祖上也有爵位?——不對,喂,你幾歲了?滿十六歲了嗎?別太早交男朋友,外面壞人遍地走。”
小姑娘不理他,神情不似玩笑,“有些事,我不方便出面,所以我需要你。跟我賺錢吧,奧斯汀,我們一起離開這里?!?br/>
很多年后,他回想當初,仍深信不疑,那一刻,他會點頭,絕對受到她的美貌和笑容蠱惑。
他們從最貧困的街區(qū)走出去,短短四年,成就了他做夢都不敢想象的偉業(yè)。
準確的說,是‘她’。
他是臺前賣力表演、博得喝彩的牽線人偶,她才是幕后運籌帷幄的主導者——mr.gf。
他成為了所有人口中尊敬的‘溫德爾先生’,從前對他避之不及的人排隊給他打電話,一個比一個低聲下氣,從前嘲諷他打擊他的人,從此只能仰望他的背影。
他也曾過于膨脹,不甘心做一個小姑娘的傀儡,自負的認為,功勞起碼一大半在他這里。
一天晚上,他喝醉酒,又重蹈覆轍,進了他曾發(fā)誓永不踏足的賭場。結果,輸的一敗涂地。
醒來已是次日下午。
小姑娘在他的酒店房間里,坐在沙發(fā)上翻看賬單,見他醒了,淡淡道:“你把自己的存款全輸光了,還用公司的名義欠下幾百萬?!?br/>
他腦袋漲疼,突然煩躁,“那又怎么樣!你管得著嗎?”
“奧斯汀?!彼nD片刻,斟酌用詞,“你是不是認為,你對我特別重要?”
他心里咯噔一下。
小姑娘站起來,泡一杯咖啡,他伸手想接,卻見她悠閑的自己飲下。
“你問過我,為什么世界上那么多人,我能耐那么大,誰也不找,偏偏找上落魄的你。當時我在忙,沒空答你,以至于讓你誤解太深,我的錯?!?br/>
嘴上那么說,她的目光毫無歉意,就那樣居高臨下俯視他,平靜,冷漠。
“因為,都是一樣的?!?br/>
“什么一樣?”
“在我眼里,所有人都是一道填空題。富豪或窮人,幸運星或倒霉蛋——”她輕輕一點太陽穴,“一念之間罷了。你有一副好皮囊,談吐舉止受過上流社會熏陶,能忽悠人,這是你的加分項??晌疫x擇你的最大因素……”
他緊緊盯住她,全神貫注,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
“你住的近,在我隔壁。”
“少瞧不起人!”
“僅此而已?!彼穆曇魷厝?,語速不緊不慢,“奧斯汀,記住,你是隨時可以被取代的工具。如果有一天你妨礙到我的利益——還記得約翰·本森嗎?”
他渾身發(fā)冷。
當然記得,那個對她圖謀不軌,卻因為突發(fā)心臟病驟然離世的惡徒。
“不要做下一個他?!?br/>
奧斯汀閉上眼,任憑回憶肆虐。
從那天起,他再不敢僭越,直到聽從她的指示行事,慢慢成為他的本能反應。
四年,他越來越勝任工具人的角色,表面風光,無人的時候,卻會不停地、不停地思考那個沒有答案的謎題,反復折磨自己。
他是唯一知道她身份的人,他是與她最親近的人,可他對那個女孩,其實一無所知。
想問的太多,而最想知道的一件事,他永遠問不出口。
——在她心里,可曾有短暫的一秒鐘,將他視作實用工具之外的存在?
*
也許因為倒時差,纖纖這一晚雖然累,睡的卻不踏實。凌晨醒過來,一看時間,才四點不到。
她起身喝水,剛穿上拖鞋,手機震動起來。
許妄。
晚上他打來一個電話,她沒接,沒想到這時又打過來。
纖纖拿起手機,“還沒睡?”
“這話應該我問你……妹妹?!痹S妄低笑一聲,語氣冰涼,“他睡死了嗎?你半夜接男人電話都不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