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猿鶴,小人如蟲沙。劉曄自忖不是什么舍身飼鷹的圣人,但同樣也不是惡貫滿盈的歹人,因此當(dāng)石浩面帶饑色前來借糧時,劉曄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點頭同意。
至于其他曹軍劉曄就愛莫能助了,雖然劉曄挺同情那些曹軍,但他也要先為自己帳下的將士們著想,畢竟兩千多人的口糧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從事大人高義,屬下敬重不已,只是不知從事大人前往長安意欲何為?”
石浩跪坐在劉曄下首處,狹長雙眸細細打量著面前這個溫潤如玉的青年從事,自從他上次故意搶酒鬧事時,就曾試探過劉曄,特意含蓄提及摸金校尉一事。
石浩本以為劉曄會迫不及待秘密召見自己,結(jié)果卻大失所望。劉曄非但沒有透露半點感興趣的模樣,更是連劉安也失去了蹤跡莫不成這劉曄徒有虛名,壓根就忽略了我,還是說他真的對曹操忠心耿耿,不會生出二心?
石浩摸不著頭腦,只得直接了當(dāng)?shù)漠?dāng)面問出來,顧不上是否太過孟浪了。時不待我,最近夏侯恩步步緊逼,若非這次突遭燒營事件,恐怕石浩早就身首異處了。
“將軍當(dāng)真愿棄暗投明?不是做那陳平,唐周之屬。”劉曄對石浩開門見山的舉止感到有點驚伢,也沒在意,這些天內(nèi)劉曄派人明里暗里收集關(guān)于石浩的信息。
對石浩危險境遇有了大致了解,第一,石浩并非曹操親信,兩人只是利益雇傭關(guān)系。石浩替曹操掘墓發(fā)金,曹操提供必要保護和金錢支持。
第二石浩是個潛逃犯人,在幽州犯了命案,方才拋家棄子獨自來到兗州避難。
第三,羽翼漸豐的曹操想除掉石浩這個異姓,扶持同姓親族掌握發(fā)丘盜金,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思來想去還是親族比較可靠。
見劉曄心存疑慮,石浩著急了:“如此說話,豈非小覷于吾,某素聞從事賢名,敬佩不已,今日既然有緣相投,怎敢不披肝瀝膽?”
“某雖不如子路,卻也知曉丈夫生于浩然天地間,忠信為本,豈會喪義辱信,若某心懷叵測,神雷誅我!”
劉曄話音剛落,石浩義憤填膺站在身來,甚至賭咒發(fā)誓表明態(tài)度。
“將軍言重,某怎會猜忌將軍,只是茲事體大,不敢唐突行事罷了。”
劉曄看著鄭重其事的石浩,頗為感嘆的說道。
劉曄與石浩雖說相識不久,卻也知道他不會撒謊,如果不是曹操想鏟草除根,石浩也不會孤注一擲,聽到石浩慷慨陳詞,劉曄不由大喜。
“大人打算何時動手除掉夏侯恩?”石浩見劉曄打消了戒心,刻意壓低聲音嘟囔了一句,憑借多年探龍點穴的閱歷和細心,石浩早就留意到了身后尾隨的于禁等人。
單純靠那些婦孺老幼去殺夏侯恩,劉曄一陣好笑,為了不去想尷尬之事,只好轉(zhuǎn)移話題:“不知將軍親屬如何?”劉曄本是無意間提及,卻不想石浩悲凄哽咽,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良久,石浩才出聲回應(yīng),只見這個眼角留疤的猙獰漢子雙目通紅,臉上滿是愧疚:“家中尚有老父老母,犬子也到束發(fā)年齡,只是我殺人逃亡三年,加上戰(zhàn)火紛飛,卻不知他們境遇幾何。
劉曄沒料到,像石浩這樣的鐵漢,也有如此柔和溫情的一面,當(dāng)下出聲寬慰:“將軍勿憂,明日我即遣人前往幽州探望,若有消息,定當(dāng)及時告知于你?!?br/> 聞言,石浩激動萬份:“如此就有勞從事大人!”
將軍既然認我為主,又何談謝字?”劉曄見石浩如此說道,怫然不悅。
自古交淺言深是大忌,劉曄把這句話奉若圭臬,但有些時候不同,我以真心待君,君亦傾誠助我,既然想讓石浩服服帖帖跟著自己,那么發(fā)自肺腑的關(guān)心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