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王殿下,這里可是綿山谷,不是你的朔王府。論起尊長來,我可還是長你一輩的?!彼倚驔]有被南歌的挑釁喪失理性,只是這樣一來,竹樓里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位生人的來歷了。
邱一色口干舌燥地解釋了一大通,瞬間長老們就不樂意了。
“聽這聲音,是你的弟子肖堯吧,他說的想必才是實話。”
邱一色并未提及南歌的身份,只假意稱道是故人之子,還未出生就定下的娃娃親。如今人家找上門來,自是不好拒絕。
“一色,那就讓我們幾個老不死的當一回惡人吧?!?br/> 常言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可這幾位老者,眼看就日暮西山了,仍是一意孤行要斷了這聯(lián)姻。
“朔王殿下不請自來,我等不得不依著禮制下逐客令了?!痹弃Q長老發(fā)話了,他最忌諱綿山谷沾染前朝政事,更別說是與皇親打交道。
“各位長輩,進屋細說吧?!敝庇X告訴南歌,云鶴長老或許知道榮王一案的幕后黑手,是否真如沈清荷所言,是覃蕓從中作梗,害了親生父母,聯(lián)手武烈奪了他的帝位。
“諸位,請再信老夫一次?!鼻褚簧鰜硪彩菫闃O力辯駁。
岑樂瑾的聲音從房中傳出:“爺爺年事已高,認錯人也實屬正常。至于這個人嘛,你們要殺要剮都可以?!?br/> 按她對長老們的了解,只要她一口咬定不認識,這事兒也就過去了??舍瘶疯]想到,今日所來訪的其中的一位長老與他是死敵。
“小瑾,出幾天門就忘了本,可真的是浪蕩不羈、灑脫自由阿?!鼻穸耸乔褚簧奶玫?,岑樂瑾按輩分應(yīng)當稱一聲“二爺爺”,直接不顧兄長臉面嘲諷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岑樂瑾大病初愈,一時半會兒竟沒仔細聽出這話背后的含義。
“二爺爺,我何時忘了本?我記著是要繼承衣缽的,怎么可能肆意妄為,由著性子胡來?”
岑樂瑾終于踏出了房門,倚欄的公子迎風站立,好像等了她很久。
“你怎么還在這里?”她極低地問道,還以為他是在樓下和肖堯說話呢。不想,往下看,站著七八個圍觀群眾,其中也包括邱一色。
“爺爺,”岑樂瑾滿心期許地朝著最信任的長輩喊了一聲。
“彩兒,回去看著她,不許出門一步。”
“是?!辈蕛捍鹬?,就飛快地小跑上樓,欲要攔住下樓的岑樂瑾。
一個修長的身軀擋在了彩兒面前。
“你是她的丫鬟,怎么只聽旁人的命令?”這出戲,南歌可不愿讓岑樂瑾白白錯過。他自己更是從沒發(fā)覺,會對一個相識不過數(shù)日的姑娘這樣了解。她想要僅僅是一件事情的真相,這件事情邱一色應(yīng)該瞞了她很多年了,她也是今日才想起要弄個明白。
“之前怎么沒見你這么好心?現(xiàn)下居然幫我?”岑樂瑾的確有意要同爺爺討個說法,為什么抹去她曾習武的記憶,是和生父有關(guān)?
“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現(xiàn)在這么客氣做什么?”南歌對岑樂瑾的寵溺眼神是再也藏不住了,深情款款四個字已經(jīng)難以囊括他看著她的呆滯和出神。
彩兒聽得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小姐,谷主都是為了你好。”丫鬟還是和以前一樣拿話搪塞。
“彩兒,今日既然大家伙兒都在,我便正好把一些事情問個清楚??偛荒軆赡旰笏懒?,還是不明不白,帶著無限疑惑去了地獄。”
在前日,岑樂瑾想過要放下被抹去記憶的不甘。可剛剛,爺爺居然為了南歌而斥責她,心中又覺得委屈,本來都要放下的事情又重新涌入心頭。她,不想做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了。
對的,人畜無害才不是這丫頭的本性??匆娽瘶疯獔?zhí)于要問清的態(tài)度,南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邪笑。
“小瑾,你到底要問什么?”肖堯站一旁聽得是云里霧里。
他在望蓉園里找到岑樂瑾的時候,這倆人可沒有這樣親密?;蚴钦f,他們怎么也算得上半個仇敵,哪里有并肩作戰(zhàn)的道理。
“瑾兒,我們下路去?!?br/> 他叫的是“瑾兒”,岑樂瑾心中咯噔一下,有點曖昧的稱呼。
南歌一個騰躍,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院內(nèi),松開邊上的人兒前在耳畔低聲囑咐道:“你陪我演一場戲,我保你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br/> 岑樂瑾只覺得臉上發(fā)燙,心跳加速。他靠的那么近,一定是男女之間的某種什么在作祟,她自認為——起碼現(xiàn)在是沒有非分之想。
“什么?”岑樂瑾壓根兒沒想過什么演戲。她覺得面對這么多外人,問起爺爺,應(yīng)該得到的答案不是敷衍了事的那種。
至于是不是她想要的,是不是真實的,岑樂瑾沒有多少把握。
“幾位,不進來說么?我家夫人身子弱,可受不得風寒?!甭涞睾笠呀?jīng)把岑樂瑾推到一邊的南歌不覺中又牽起了她的手,慢慢走向竹樓主廳。才剛剛出來的幾個老者,又識趣地進屋坐著了。
岑樂瑾先前只覺得他是個斯文敗類,可手的感覺竟是比看臉還要舒服,沒想到?jīng)]想到,她忽然蹦出個異想天開的念頭“齊楓也未必比他好,不如我就試試看拿下?”而后長老的一句話徹底打醒了她。
“趙玄胤,你都連著死了三個老婆了,還來禍害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丫頭,你覺得像話嗎?”
三個……岑樂瑾一拍腦門怎么忘了這茬,克妻阿這是。
還是算了算了——不過我活不過三年,最后能入王陵不也不錯?岑樂瑾自覺命不久矣,對他克妻之事竟是毫無忌憚無所顧忌了。
“死了就死了唄,我左右不過還剩個三年。”岑樂瑾自言自語。
“小瑾,你又發(fā)了瘋在說胡話?!鼻褚簧穆犃κ钦娴暮?,就差聽不懂外頭麻雀的鳥語了,不然谷里什么秘密也都能被他聽了去。
“都沒行禮,算什么妻子?”南歌對三個女子的離世沒有絲毫惋惜,于他看來,她們仿佛隨處可見的落葉,被掩在塵土里無人知曉。
“對的對的,沒有拜堂,做不得數(shù)、做不得數(shù)。”邱一色附和那叫一個春風滿面阿。
爺爺在弄什么把戲?岑樂瑾看不明白,她剛準備開口詢問,身旁的風流少年又是搶先一步說話:今日,吾以如霜長公主的名義起誓,有生之年,她必是我趙玄胤手里的無價之寶。前世、今生,又或是來世,我必會傾其所有去呵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