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舊傷
部落村莊被屠的時候，香香躲在草叢里。男人們拿起武器戰(zhàn)斗，族長帶著老幼婦孺遷到別的地方。她沒有被帶走，她是被賣到這里的，至今也不懂胡語。
戰(zhàn)爭簡單而粗暴，男人們被剝皮，插在木樁上。她雙手捂著嘴，瑟瑟發(fā)抖。身邊的草葉也跟著抖動。
一柄長戟猛地撥開草叢，她尖叫一聲，起身就想跑。那士兵似乎呆住了，在她跑出幾步之后，才猛撲過來：“女人！女人！”
他興奮地呼喊，香香被撲倒在地。士兵在她身上嗅來嗅去，雙手亂摸。她掙扎，哭喊，士兵更加興奮。
正撕扯間，身上的士兵像個破麻袋一樣被踹到一邊，香香驚恐地攏起衣裳，看見另一張臉。臉的主人正居高臨下地打量她，眼里也閃動著意味不明的光。
她蹬著雙腿往后蹭，想盡量離他遠些。男人喉頭咽了咽，罵小兵：“混帳小子，發(fā)現(xiàn)好東西不孝敬長官，居然想私吞？！”
那小兵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討好地道：“隊長，我這不是真想抓住獻給您嘛……”
男人丟掉長戟，在香香驚恐的目光中步步逼近。突然，有人按住他的肩，他正要罵人，轉(zhuǎn)頭一看，啞了：“周將軍！”
來的是個白衣黑甲的高大男人，他看了一眼草叢里的女人，也露了個差不多的表情。香香嚇得連哭都忘記了。周將軍過來，一手扯住香香的肩膀，將她往肩上一扛，離開村莊。
一路打馬回營，引起無數(shù)目光行注目禮。
接連打了幾個月的仗，女人真是個稀罕物。不經(jīng)過那種境況，就不能理解什么叫母豬也能變貂嬋。就昨天晚上，他的副將還在期期艾艾地問——將軍，聽說您的馬是母的？
香香被姓周的將軍拖下馬，直接帶回了營房。床榻簡陋，她縮在床角，周將軍正在卸甲，外面有人闖進來：“周卓，聽說你帶了女人回來？”
周卓頓時大怒：“老子帶個女人怎么誰都知道？韓續(xù)你趕緊給老子滾出去！”
進來的是另一個將領(lǐng)，膚色較白，有點文氣。他聞言只是笑：“誰讓你光天化日就這么抱回來，也不知道遮一遮？”周卓怒氣沖沖：“你先出去，老子先發(fā)現(xiàn)的，當然得先來！”
韓續(xù)按住他的肩，周卓大怒：“老子衣服都脫一半了，你沒看見？！”
韓續(xù)看了眼床上的女人，雪白的肌膚、水汪汪的大眼睛，嘴兒小小的，雖然受了不小的驚嚇，仍能看出七八分姿色。他低聲說：“先問過王爺?！?br/> 周卓有些發(fā)傻，然后笑：“王爺？別開玩笑了，給王爺？他煮著吃嗎？晉陽城佳麗如云，他找過女人嗎？”他拍拍面前好友的肩膀，“省省吧，他對女人，就沒有需要！”
韓續(x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王爺為什么會這樣嗎？”
周卓莫名其妙：“為什么？他不是一直就這樣嗎？”
韓續(xù)沉默，然后說：“不，他以前不這樣?！?br/> “嘎？”周卓莫名其妙，“他還有過正常的時候？”
韓續(xù)說：“八年前，王爺有過一個愛妾，叫藍釉。王爺很喜歡她，行軍打仗都帶著。有一次，我們被西靖圍困在墨陽城，援軍遲遲不至。西靖兵力是我軍五倍之多。眼看孤城難守，大家都已經(jīng)崩潰。王爺……用他的小妾犒軍。”
周卓怔住，隨后慢慢瞪大眼睛，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從……從來也沒聽人提起過。那王爺?shù)男℃?？?br/>
韓續(xù)說：“絕地反擊的一戰(zhàn)，兵士奮勇拼殺，終于苦守到援軍到來。就在我們里外夾擊，大破西靖敵軍的時候，藍釉投白狼河自盡，尸體都沒有找到。寒冬臘月的天，王爺親自下河搜尋，足足兩月，人不見人，死不見尸。從那以后，王爺就再也沒有碰過女人?！?br/> 周卓沉默了，韓續(xù)近乎請求地說：“先留著，說不定……他能入眼呢？”
周卓開始穿衣服：“你話都說成這樣了，我還能如何？”他看了一眼床角抖抖索索的女人，嘀咕了一聲：“他應該看不上吧……”又想了想，“希望你有這福分。”
慕容厲直到晚上才回營，面色如鋼似鐵般冷硬：“戰(zhàn)況！”
周卓立刻報上傷亡及殲敵數(shù)量，慕容厲進到大帳，帶起一股子疾風：“馬上來人擬詔，急報陛下！”
參軍應了一聲，趕緊準備筆墨。周卓看了韓續(xù)一眼，示意——快說。韓續(xù)有些發(fā)怵，很誠懇地以眼神回應周卓——我不敢說。周卓怒目——瞧你他媽那點膽子！
韓續(xù)立刻回——你有種你說！周卓萎了——我也不敢說。
兩個人小朋友交換字條一樣眉來眼去，慕容厲冷笑：“本王把眼睛給你們挖出來，是不是能看得清楚些？”
兩個人一身冷汗，韓續(xù)趕緊道：“王……王爺，今兒個兄弟們抓獲了個女人。想問您要不要嘗個鮮?！彼贿呎f一邊呲牙，我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
果然話未完，慕容厲一大腳就過來了：“滾！”
兩個人出了大帳，周卓既憂且喜，捅捅韓續(xù)：“這下子人是我的了?！?br/> 韓續(xù)哼了一聲，想了半天，說：“留一口給我?！?br/> 周卓嘿嘿笑，迫不及待地進了自己營帳。東胡、屠何、孤竹都是一幫難追的東西，狐貍一樣東躲西藏。這深山野嶺幾個月，大家都素得不行。
香香已經(jīng)被嚇傻了，他們會剝?nèi)似?，被剝了皮的人血淋淋地扔在地上，還會抽搐顫抖。周卓過去，摸摸她的下巴。她抖得像只小白兔。
他笑笑：“不要害怕，我不想弄壞你，一會兒還給我兄弟送過去?！?br/> 香香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輕聲說：“軍爺，您放了我吧。我不是屠何部的人。我是他們搶來的，我也是燕人?！?br/> 周卓將衣袍丟在地上：“我知道，擱平時不至于。不過這荒山野嶺的，說什么也要嘗嘗肉味。你乖乖聽話，等回去之后，送你回家?！?br/>
香香一個勁兒地搖頭，他撲上來，帶著微微的汗味。她尖叫，哭喊，掙扎。周卓的營帳，離慕容厲本就不遠，慕容厲正在看參軍擬好的奏折，那聲音就直往耳朵里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