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高勉強算是看著王晞長著的,她的鬼主意最多,巧的是十之八、九都能成,聞言他這懸著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一半,心平氣和地送王晞上了馬車。
王晞忙了一夜,回去之后立刻就癱在了床上,先補了睡,然后踩著點去了太夫人那里用午膳。
太夫人正說著去參加寶慶長公主壽筵的事:“除了淑妃娘娘,幾位皇子也會來,你們千萬別亂跑,要是沖撞了宮里的貴人,那可就丟臉丟到家了。二十年之后說不定都會有人說。你們誰要是不怕,那就只管照著自己的心意來……”
這話她已經(jīng)說了好幾次了。
常珂就悄悄地拉了王晞的衣袖,低聲道:“說你去銀樓訂首飾了,怎么樣?選好樣子了嗎?”
這是王嬤嬤找的借口。
王晞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太夫人那邊已道:“女眷一律在長公主府的西路,戲臺也分了兩處,女眷這邊的在后花園西邊的鶯囀館,男賓的在后花園東邊鸝音軒。你們千萬不要跑錯了。”
眾人笑盈盈地應“是”,那神色,像是要去參加郊游似的,眉宇間都透著高興勁兒。
常凝更是道:“祖母,長公主府請了哪幾個戲班來唱戲,可出了戲單子?!?br/> 太夫人笑道:“是梨花班和聯(lián)珠坊?!?br/> “聯(lián)珠坊來了誰?”平時不怎么吭聲的大奶奶兩眼發(fā)光地問,顯然非常感興趣。
太夫人呵呵地笑,道:“兩家的角應該都會到,不然人手不夠??!”
大家說說笑笑的,只有王晞不感興趣,很想回去再補個覺。
好不容易等到散了,施珠邀她們幾個去她屋里喝茶,說是她父親從前的下屬從廣東送過來的福建巖茶:“和我們平時喝的花茶、綠茶大不相同。我從前不怎么喝得慣,可他們家年年都送,還說是什么貢品,我這幾年倒也喝出點味道來?!?br/> 常凝自然是要去捧場,王晞哪有心情,借口要給遠在蜀中的祖母抄準備去廟里供奉的佛經(jīng),一個人告辭了。
施珠看著她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施嬤嬤知道后,在太夫人面前嘀咕了幾句。
太夫人并沒有放在心上,還笑呵呵地道:“阿珠雖然脾氣大,可心地好,來的快去得也快,阿晞就更不要說了,嬌滴滴的,乖巧懂事,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會和阿珠硬來的。兩人相處的時間長了,彼此知道了對方的性子就好了?!?br/> 施嬤嬤聽著都要捂耳朵了。
您老人家是哪只眼睛看到了這兩個人一個脾氣快,一個受得了委屈。
只是這話由不得她說,她只能在心里暗暗著急。
倒是大掌柜那邊,沒有辜負王晞所托,不過兩天,就讓馮高親自來給她送端午節(jié)的香囊,把馮大夫的打算告訴了她:“師傅壓根就沒想拒絕陳珞和二皇子。只是怕答應得太痛快,讓兩人生疑,這才拖了又拖,沒想到卻拖得金大人出了手?!?br/> 王晞當時也隱隱猜到了這一點,她不解地道:“馮爺爺這是要做什么?”
若是為了名,當初就不會安于平淡地在王家做了個普通的大夫。
馮高和王晞說著悄悄話:“你知道師母和師兄老早就沒了吧?師祖當初沒有兒子,就想在幾個徒弟里招個女婿,然后繼承衣缽。原本師祖看中的是我們的大師伯,可架不住師母喜歡上了師傅,后來是師傅當了上門女婿,繼承了師祖的衣缽。師兄三歲的時候,師傅被請去給當時的四川巡撫看病,不過是個小小的叮瘡,誰知道卻反反復復地總是不好。師傅急得不得了,天天在家里書房翻醫(yī)書。不過是一墻之隔,師母和才三歲的師兄無聲無息地被割了喉,死在了臥室里。師祖第二天知道后一口氣沒上來,就這樣也沒了。師傅整個人都懵了,幾位師伯和師叔幫著打點喪事,誰知道半夜起了一場大火,把藥鋪燒了個干凈,幾位師伯和師叔也都遇了難。”
這件事王晞曾經(jīng)聽她祖母和母親說過,不過她當時年紀還小,記得不是很清楚了。
此時馮高再提起來,她立刻就記起來了。
三十幾年了,這個案子到現(xiàn)在也沒能找到兇手。
馮大夫的幾位師兄和師弟中,只有一位去隔壁借板凳的師弟和背著人在后院給妻子扎紙花的馮大夫活了下來。
馮高聲音更低了:“師傅懷疑是有人放火,就是為了掩蓋他殺人的事。開頭那幾年,師傅把這個幸存的師叔查了個底朝天,可硬是沒有查出師叔有什么問題。因為一把火把藥鋪燒得幾乎什么都沒剩下來,官府也沒能查出個子丑寅卯來,這案子就成了懸案。
“只是師傅不死心,這么多年來都一直在查這案子?!?br/> 為了借力,后來還住進了王家。
這句話馮高沒說,王晞卻心知肚明。
她道:“所以馮爺爺去游歷,也是因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