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丁這個房子里,大概就沙發(fā)最舒服了,程恪在沙發(fā)上睡了好幾天,居然感覺比在家里的時候睡得還踏實。
也許就是因為不在家里吧,畢竟他之前在麥當(dāng)當(dāng)里趴桌子上也睡得很香甜。
他坐在沙發(fā)上,揉了揉臉,往臥室那邊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床上已經(jīng)沒有人了,許丁的行李也已經(jīng)拿走了。
“許丁!”他喊了一聲。
確定許丁的確沒在這屋里了,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慢慢走進(jìn)了浴室。
浴室里之前沒有什么東西,畢竟這套房子沒人住,平時只有鐘點工定時來打掃,不過程恪買的東西的確有點兒多。
他很少買日用品,一般情況下都是用完了老媽就讓人給他換上,用的是什么,換的是什么,他都不清楚,使用感也完全沒區(qū)別。
這回自己進(jìn)了超市,就挑大瓶的,還有各種屯貨裝,看起來比較劃算。
現(xiàn)在看看,難怪許丁還得專門問一句,實在是有點兒莫名其妙,希望沒讓許丁覺得自己是要賴這兒不走了。
程恪看了看手機(jī)上的時間,打了個電話給中介,約好了一小時之后見面,去看看房子。
接下來他得先去吃個早點,昨天晚上就沒吃,這會兒實在是餓得有些難受了,不過就算是餓成這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
出門順著小區(qū)門口的街走了兩個來回,他最后走進(jìn)了一家披薩小店。
要了一杯咖啡和一個海鮮披薩。
他很少在外面吃早點,他的記憶里,每天早上起床之后,餐廳都會有擺放整齊的早餐,基本半個月不重樣。
不過都不是他愛吃的,就算不重樣,也都還是以西餐為主,他覺得自己其實更喜歡豆?jié){油條豆腐腦。
程恪看著眼前的咖啡和披薩,沒太明白自己為什么最終吃的還是這些玩意兒。
中介很準(zhǔn)時地開著車停到了他身邊:“程先生吧?我是中介小張?!?br/> “嗯?!背蹄↑c了點頭。
小張上下打量了他幾眼:“上車吧,我?guī)憧纯?,有三套房子,你可以挑一挑?!?br/> “謝謝。”程恪上了車。
車上有股味兒,理論上是香味,但因為太濃,程恪幾乎能聞到酒精味兒,他把車窗打開了一條縫。
對于他來說,離開了家的廢物,首當(dāng)其沖的感受就是出行吧。
“之前問您的心理價位,”小張一邊開車一邊說著話,“您有沒有個大致的概念?今天三套房子價格不一樣,您要有個大概,咱們就從最接近您要求的房子開始。”
“沒有,”程恪非常誠實地回答,“我只對房子有要求?!?br/> “……好的,”小張點頭,“那您對房子的要求是?”
“大一點兒,干凈一點兒,交通方便點兒,”程恪說,“小區(qū)環(huán)境好點兒。”
“那這個價格可就不低了。”小張說。
“嗯?!背蹄?yīng)了一聲。
他非常想告訴小張,他對租房根本就沒概念,什么樣的房大致是個什么價位他根本就不知道。
第一套房子是個兩居室,小區(qū)環(huán)境和交通都還不錯,不過程恪進(jìn)屋就感覺不太舒服,樓間距太小,站窗口他都能看到對面臥室里的枕頭是什么花色……土嘰嘰的。
而且房子也不是太新,墻面貼的還是墻紙,他喜歡大白墻。
“怎么樣?”小張問,“這套房子應(yīng)該差不多能符合你的……”
“有比這新的房子嗎?”程恪問。
“這套房東拿鑰匙就剛兩年,”小張說,“你要是覺得這舊了,那差不多就只有新房了?!?br/> “嗯,”程恪往門口走了過去,“那就去看看新房?!?br/> “好的,”小張一拍巴掌,“程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
程恪沒說話,感覺一瞬間居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還從來沒被人問過這樣的問題。
他平時來往最多的就是那些酒肉朋友,就算新帶來的,相互也不會打聽這些,未必個個都跟他似的是個閑人,但也沒誰有具體的什么工作。
他猶豫了幾秒鐘,選擇了沉默。
“我沒別的意思啊,程先生,”小張帶著他一邊下樓一邊說,“我問問這個主要還是房東的要求,就這個新房子,房東對租戶的要求挺多的?!?br/> “哦,”程恪想了想,只能報出了自己唯一會做的“工作”,“沙畫?!?br/> “賣沙發(fā)的?”小張問。
“沙畫,”程恪解釋,“就是用沙子畫畫?!?br/> “哦!沙畫!我知道我知道!”小張一通點頭,“那您這是藝術(shù)家啊,沙畫特別牛逼了?!?br/> 程恪笑了笑沒說話。
“就是挺可惜的,”小張說,“畫半天手一扒拉就沒了吧。”
“嗯,”程恪上了車,換了個話題,“房東還有什么要求?”
“有正經(jīng)工作,”小張說,“愛干凈,生活規(guī)律,不隨便帶人回家,不租給情侶,結(jié)婚的可以,但不能有孩子?!?br/> “……哦,我單身?!背蹄〔恢肋@些要求是不是很別致,但是他應(yīng)該是符合的。
看到房子的時候,程恪就覺得松了口氣,不用再跑第三套了。
房子在頂樓,帶個露臺,露臺對著小區(qū)的花園,裝修也很簡單,木地板白墻,簡單的家具。
唯一讓程恪有些不爽的,就是這套房子只距離前幾天他莫名其妙垃圾桶里打滾還被人捅了一刀的地方只有兩條街。
發(fā)現(xiàn)他有點兒猶豫,小張一通推薦,繁華地段,各種商場超市都有,夜生活也豐富,飯店酒吧夜店一應(yīng)俱全。
“交通更不用說了,地鐵口就在旁邊,公交車線路也多,都進(jìn)站了能把路給堵了,”小張說,“想去哪兒都……”
“就這兒了。”程恪打斷了小張的話,這一路小張就沒停過嘴,話多得他已經(jīng)快承受不住了。
“那行,我給您說說具體的,”小張一連串地繼續(xù)說,“房子里要進(jìn)新家具新電器什么的要提前跟房東商量,不能養(yǎng)小動物,不能自己換鎖,東西壞了不能自己修,要跟房東說……”
程恪覺得自己腦袋很沉,坐到沙發(fā)上也聽不清小張在說什么了,也不知道是小張?zhí)珶┤诉€是房東太啰嗦,他就只管“嗯”,最后小張以一句“押三付一”結(jié)束了介紹。
“押三付一是什么?”程恪問。
“……押三個月租金,然后每月交一次房租?!毙埥忉?。
“哦,”程恪想了想,“我直接交幾個月或者半年的就行?!?br/> “不,房東要求按月交?!毙堈f。
“為什么?”程恪愣了愣。
“方便漲租金吧,”小張很誠實地回答,“或者不想租了也比較好處理?!?br/> “……哦?!背蹄∵€是有點兒發(fā)蒙。
江予奪叼著煙靠在窗戶邊,看著盧茜手里的牌,盧茜把右手邊的牌挨個摸了一遍也沒決定好打哪張。
最后拿了張二萬要扔,江予奪踢了她椅背一腳:“送錢啊?!?br/> “不是,老三,你什么意思???”盧茜的下家劉哥非常不爽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要就閉嘴,要就自己上來打,在這兒指揮個屁啊!”
“我要上去打,你們家房子都輸給我八十多回了。”江予奪說。
“觀棋不語真君子你懂不懂?”劉哥瞪著他。
“賭個博而已,別把自己說得這么高雅?!苯鑺Z笑了笑。
“哎沒錯!你還知道是賭??!”劉哥喊。
“行了行了,”盧茜拍拍劉哥的肩膀,回頭沖江予奪擺了擺手,“你別跟這兒指揮了,上外邊兒轉(zhuǎn)悠去?!?br/> “走了,”江予奪伸了個懶腰,往門口走過去,經(jīng)過劉哥的時候往他手邊扔了包煙,“劉哥發(fā)財?!?br/> “你這小子,總這樣!”劉哥把煙揣進(jìn)兜里,“氣完了人就哄哄?!?br/> “那你要不要我哄啊,”江予奪伸手,“不要我哄就還我?!?br/> “外邊兒轉(zhuǎn)悠去!”劉哥拍桌子。
江予奪笑著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平時也不愛看盧茜打牌,打了這么多年的牌一點兒長進(jìn)都沒有,完整的一個散財童子。
今天他本來應(yīng)該去1號樓轉(zhuǎn)轉(zhuǎn),那天二樓的一家人聲淚俱下請求再晚一個月交房租,說是實在沒錢,江予奪同意了,但今天還是要去轉(zhuǎn)一圈,以示警告。
其實按他的習(xí)慣,他是不會同意再緩一個月的,他感覺自己大概是不太有同情心,看到這種在生存線上苦苦掙扎的人,他有時候會覺得很煩。
也是許是會讓他想起一些過去,誰比誰更慘,永遠(yuǎn)有人以你想不到的方式比你更慘地活著。
不過這是盧茜的房子,就得按盧茜的想法來,盧茜是個刀子嘴豆腐心,之前有人欠了八個月的房租最后也沒給,逃跑的時候把桌子都扛走了,盧茜罵了三天,字字句句都削鐵如泥,但有人要欠租,她一般還是會給寬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