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夫人猝不及防地聽到這樣的消息,一口氣岔在胸肋之間。
旁邊的崔四太太也嚇了一跳,看著驚慌所措的管事媽媽:“你這是什么話?誰……”遭雷劈這三個字她說不出口。
看著林太夫人鐵青的臉,管事媽媽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妥當(dāng):“我們崔家的祖墳遭雷劈了,祭堂著了火,族中的子弟和周圍的百姓都去救火了。”
林太夫人的心仿佛一下子被人攥住,她一下子站起身:“你在胡說些什么?”
管事媽媽道:“守城的衙差來知會的,確定了是我們崔家祖墳?!?br/> 林太夫人耳邊頓時“嗡”地一聲,仿佛腦子里有根弦斷了,她下意識地去找俞媽媽,俞媽媽一早去了祖墳上還沒回來。
“有雷嗎?”林太夫人環(huán)看一周,“我怎么沒有聽到雷聲?”
崔四太太不知該說些什么,她張了張嘴,怔怔地望著屋外,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還愣著做什么,”林太夫人厲眼看向崔四太太,大聲呵斥,“還不讓人去問問?!?br/> 崔四太太行了禮,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今天一早她就來太夫人屋子里侍奉,太夫人對老爺?shù)氖潞苁遣幌?,?shù)落她平日里太過疏忽,竟然什么事都不知曉,可見這些年族中的事務(wù)也是混亂不堪。
她站在一旁聽太夫人訓(xùn)斥,雖然覺得十分委屈,卻不敢半點(diǎn)辯駁。
太夫人又提及老爺被朝廷懷疑與賊匪有關(guān),謹(jǐn)慎起見要查看這些年族中的賬目,仿佛認(rèn)定他們夫妻背地里貪了族中的銀錢。
崔四太太緊緊地咬著嘴唇,老爺?shù)陌缸舆€沒有審?fù)?,太夫人就開始對他們這般責(zé)難。
這樣危難的時刻,族人不是應(yīng)該守望相助嗎?
崔四太太什么也不敢說,只得吩咐管事媽媽拿來了賬本,沒想到林太夫人還沒有看,外面就傳來這種消息。
“太太,”崔四太太身邊的吳媽媽低聲道,“會不會是太夫人做了些什么?”
吳媽媽方才眼看著崔四太太被訓(xùn)斥,又心疼又難受,現(xiàn)在聽到這消息,只希望是太夫人自己作孽,否則這件事說不得又要怪在太太頭上,畢竟太夫人來到太原府就是為了祖墳之事,昨天還被小姐們撿到壓勝(壓與厭是通假字讀ya),雖說昨天侯爺明令禁止太夫人做這些,誰又知道太夫人私下里有沒有安排,這些果然與太夫人有關(guān),看太夫人還有什么立場說話。
“不要亂嚼舌根,”崔四太太板起臉,“族中出了事,我們不能自亂陣腳,快挑些人去祖墳上……”
崔四太太說道這里想起什么:“備好車馬,我也去看看?!?br/> “恐怕有危險?!眳菋寢寭?dān)憂著阻攔。
山上著火不是小事,被風(fēng)一吹說不得要釀成什么樣的禍端。
“都這時候了,還顧得了那些,”崔四太太道,“崔家的先祖都葬在那里,要設(shè)法保全。”
崔四太太帶著人離開之后,林太夫人如同丟了魂兒般坐在椅子上,現(xiàn)在她倒是期望祖墳是被雷劈了,與她安排的事無關(guān),說不得那兩個仙人還沒來得及做法,否則,禎哥兒那邊不好交代。
禎哥兒不像渭哥兒那樣貼心,萬一真是她的錯,說不定不會幫她遮掩,到時候她在族中威信全無。
心中這樣想著,林太夫人的手心捏出汗來。
……
不遠(yuǎn)處的山上青煙滾滾,顧明珠停下腳步看了看,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前走去。
她不是去崔家祖墳,而是要去那些村子上走一遭,只有親眼看到了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
而且,這一路上應(yīng)該可以遇到熟人。
一陣馬蹄聲傳來,顧明珠抬起頭看過去,一隊(duì)人馬向這邊奔襲而來,為首的人正是崔禎。
崔家兄弟帶著親軍如風(fēng)般席卷而過。
顧明珠離開官道沿著小路繼續(xù)向前走去,涉及到仕途和家族,崔禎不會輕易認(rèn)輸,崔家祖墳著火雖然會牽扯他的精力,但他這時候離開村子,必然也得到了些消息。
如果不是內(nèi)宅頻頻拖累,崔禎還真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
顧明珠腳步不停,沿途見到野菜也不忘記隨手挖來,這些東西很常見,也能替代藥材。
貧苦的百姓用不起藥材,都是靠些簡單的方子治病,方子里用到的東西都很常見,比如這車前草可以治腫,還可以止咳,一般農(nóng)戶家中都有這樣的東西,她們也知其療效。
顧明珠剛剛將一大把車前草扔在藥簍里,就有兩騎去而復(fù)返。
崔禎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婦人,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那幾個村子,這婦人背著藥箱和藥簍一路走過去,應(yīng)該是去給村中的人看癥。
“這位醫(yī)婆,”崔禎身邊的親衛(wèi)道,“你這是要去前面的村落嗎?”
顧明珠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親衛(wèi)轉(zhuǎn)頭看了看崔禎,接著開口道:“你在附近有沒有看到一些壯年男子出入村落?”
所以她沒猜錯,崔禎查看了之后,覺得這大山中另有人藏匿,而崔禎沒有捉拿那些人,要么是不能確定那些人盤踞之處,要么是那些人不好對付,光憑崔家的親衛(wèi)很難將對方拿下,貿(mào)然前往會打草驚蛇。
她雖然沒有真正嫁給崔禎,但對他也算有幾分了解,沒有十足的把握崔禎不會動手。
顧明珠指了指村子的方向,然后搖了搖手。
崔禎聽著眼前這個婦人喉嚨里發(fā)出奇怪的聲音,猜到她不會說話,又看她搖搖手,便知婦人什么都不知曉。
方才他們離開時,他看到婦人舍棄大路向一條小路上走去,他多年帶兵打仗,對周圍地形、地貌一觀就心中有數(shù),那婦人走的是條近路,能夠很快到達(dá)前面的村落。
既然知道近路,可見常常來那村子,所以他才會折返前來問話。
顧明珠習(xí)慣地從藥簍里拿出車前草,捋吧著根須,熟練地將車前草清理干凈,這男人與阿魏不同,一向?qū)D人有幾分輕視,稍稍做做樣子就能在他眼皮底下游走,女子的身份倒成了她的便利。
說起來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jīng)]有任何的變化,無論是當(dāng)年的未婚妻室還是如今的路人,在他心中都不值一提。
不過五年前這還是她的弱點(diǎn),五年后卻能如此利用,也算不辜負(fù)這次重生。
崔禎看了一眼親衛(wèi),一扯韁繩縱馬離開,親衛(wèi)掏出幾個銅板遞給了顧明珠,也轉(zhuǎn)身追了上去。
顧明珠將銅板放好,抬起頭向村子的方向看去,在路上套崔禎的話不過是件小事,她真正想見的人還在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