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黃昏后。
鳳染回到隨身空間里摘了不少三七回來,和蕓兒倆人放在小罐子里搗碎。鳳染讓蕓兒拿一些送到后院為李老頭他們敷在傷處,她自己則把水生叫到跟前,親自替他敷藥。
水生藏轉(zhuǎn)著頭,不住地說:“怎敢勞駕夫人親自動手?!?br/> “小馬駒不聽話把板車拉翻了?”鳳染歪頭睨向他,“侯爺就在車上,他怎么沒有受傷?偏你這個牽馬的掛了彩?你想瞞我什么?”
“沒,小的沒有瞞著夫人?!彼忧拥鼗氐?,眉清目秀的臉上早退去與那些潑皮打架時的狠厲。
鳳染把小罐子使勁兒磕在案幾上,“你們在菜市場里遇見地頭蛇了?”
水生深感無奈,明明是他不教大家承認的,最后夫人卻是在他這里找到的突破口。他低眉閃躲,含糊其辭。
“這算啥呀?有什么不敢對我講的?”鳳染指向小罐子,囑咐道:“趕緊自己個兒敷上,明兒一早就沒事了。”
“噯?!彼诶飸兄?,已動手往自己的青紫處敷上去,“多謝夫人?!?br/> “蕓兒特意燒了魚等你們回來吃,本以為你們能吃的高興。瞧你和侯爺剛才在飯桌上那副德性,誰看不出來出了事?”
水生聽哈陪笑,不再過多解釋什么。鳳染心里犯嘀咕,總覺得水生沒有完全交代明白,難道那些地頭蛇說了很嚴重的話?又把隋御給刺激到了?
她簡單安慰水生幾言,便離開東耳房,穿小門徑直回往東正房這邊來。
隋御出奇的安靜,他端坐在案幾旁,手里仍捧著一本快散了架的兵書。在暖黃色的燈燭下,他那消瘦的孤影越發(fā)教人心疼。
鳳染敲了敲自己的腦子,這人又不是楚楚可憐的姑娘家,自己瞎心疼什么呢?
她悄然走到隋御身后,動手替他拆起發(fā)髻,“我給水生送了點藥過去,敷一宿明兒就能好,侯爺不用擔心?!?br/> “多謝夫人?!彼逵驯鴷呕匕笌咨希碜由陨宰诵?,方便鳳染為他拆開頭發(fā)。
“你啥時候會講人話了?”鳳染譏笑一聲,“跟我說多謝,今兒吃到魚開心壞啦?”
“嗯,是?!?br/> 他如瀑似的鴉色長發(fā)垂披下來,鳳染隨意扯了扯,“水生都告訴我了?!?br/> 隋御心下一滯,側(cè)頭望向鳳染,“他……都告訴你了?”
“是啊,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那么害怕讓我知道?”鳳染半俯下身子,單肘拄在案幾上,笑道:“凡事你別鉆牛角尖,臉面這東西得看開些?!?br/> “你……一點都不在乎嗎?”
隋御在鳳染的眼中看不到半點吃醋的痕跡,果然,她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她不在意凌恬兒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那里,為什么要出手幫他們打跑潑皮。她覺得這就是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
“我在乎什么?”鳳染不明所以,重復地道:“我不在乎的,這事兒取決于侯爺自己?!?br/> 隋御沉沉地嘆息一聲:“我想睡了?!?br/> “不成,你還沒有沐浴呢,我去找金生過來幫你?!?br/> “免了,我很累,明日再說吧。”
不顧鳳染游說,隋御已劃著輪椅回到床榻邊,又把自己顫巍巍地挪回床榻里,動作一氣呵成,雖然動作不能跟正常人相比,但整個過程已比半年前快了太多。
鳳染自去外面打了盆溫水回來,趴在他身側(cè)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洗就不洗。不過你總得擦擦身子洗洗腳吧?”
隋御背對著她不吱聲,身子快要弓成一只蝦。
“好吧,那我自己動手?!狈凑缇洼p車熟路了。
鳳染匍到他的腳邊,正準備幫他褪掉凈襪,卻被隋御出手攔下來。他身子反應沒有那么敏捷,卻想要竭力制止住她。
“你別對我這樣,你不欠我的?!彼逵碾p眼紅到發(fā)漲,“作為夫人,你為我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會喜歡她的。不管她是誰,裝著什么目的,我、我已有妻兒,就不會再朝三暮四?!?br/> 鳳染愣神兒半日,眨了眨盈盈的水眸,“你在說什么呢?你喜歡誰?我怎么聽不懂啊?”
“你不用對我這么卑躬屈膝,我不會攆你回雒都也不會休掉你?!边@句話隋御不知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說出口,“無論她對我如何,我都不會喜歡她?!?br/> “她是誰?”鳳染直勾勾地盯著隋御,試探問道:“你們今日在縣上碰見凌恬兒了?”
“什么?”隋御瞬間睜圓了鳳眼,急吼吼地道:“你不是說水生都跟你交代了嗎?”
“可他沒說你們遇見凌恬兒了呀?”鳳染這才明白水生跟自己隱瞞了什么。
她狠狠甩開隋御的手臂,莫名地發(fā)起脾氣道:“原來如此,你們是碰見救兵了呢?侯爺好大的魅力,東野的郡主都能跨境來救你了。區(qū)區(qū)幾個潑皮都能鬧出這么大的動靜,趕明兒她不會幫你招兵買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