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一觸即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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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小男孩的穿戴打扮，絕不是近些年的人物，近些年的孩子們至少不會再留小辮子。出塵子不肯正視小男孩的面孔，單是提著馬燈照亮；無心則是把小男孩放回地上，從頭到腳的摸了一遍。一無所獲的蹲穩(wěn)當(dāng)了，無心低頭凝視著小男孩?？粗粗焓衷谛∧泻⒌哪樕夏艘恢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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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和外界是一個溫度，他低頭嗅了嗅，也是正常的血腥味道。千佛洞再怎么與世隔絕，其中的尸首也沒有不腐的道理。可小男孩的確就是不腐————當(dāng)然，也不是完全的不腐，然而爛得有限，除了臉皮與地面緊貼太久、不易分離之外，其余部分的皮膚都還堪稱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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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小男孩的小手扯起來送到鼻端又嗅了嗅，隱隱的也有了臭味。無心把指尖的鮮血蹭到地上，然后站起身說道：“道長，你發(fā)現(xiàn)沒有？洞里沒活物?！?br/>　　?
　　出塵子的目光避開了小男孩，深以為然的對著無心一點(diǎn)頭：“不錯?！?br/>　　?
　　沒活物，細(xì)皮嫩肉的一具小尸首擺在地上，連蛆蟲都不生。無心又回憶了小男孩最初的姿勢，發(fā)現(xiàn)對方仿佛正是在張牙舞爪的往外跑，跑著跑著一跤跌倒，跌倒之后就再也沒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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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得到，出塵子自然也想得到。兩人對視一眼，然后心照不宣的一起向洞子深處望去。無心跨過小尸體繼續(xù)向前，同時口中問道：“你師父好像是在洞里作了孽?！?br/>　　?
　　師父不做臉，出塵子也無言回護(hù)。一邊追趕無心一邊環(huán)顧左右，他就見佛像的變化越來越大，雖然身姿還是莊嚴(yán)曼妙，然而面孔從詭笑漸漸轉(zhuǎn)為獰笑，最后竟是大眼大嘴，如同鬼怪一般。出塵子常年的養(yǎng)尊處優(yōu)，此刻就有點(diǎn)禁受不住。一甩袖子亮出令旗，他輕聲向無心說道：“站住，前途兇險，讓我測一測是否會有鬼魂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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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心宛如后腦勺生了眼睛，頭也不回的低聲斥道：“收回去！有沒有魂魄，我比你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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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伸手一指他的背影：“好哇，你敢呵斥本道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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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沒說完，出塵子忽然失了聲音。姿態(tài)僵硬的伸著手臂，他發(fā)現(xiàn)前方的無心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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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雖然和無心言語不對付，但是也絕無把他丟在洞里的意思。舉起馬燈上下照耀了一番，他慌了神：“無心哪！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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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蒼白的手忽然斜刺里伸出來，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子。出塵子瞪圓了眼睛剛要叫，冷不防就聽無心的聲音響了起來：“該拐彎了，你拎著燈還瞧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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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無聲的吁出一口長氣，邁出一大步之后發(fā)現(xiàn)前方果然無路，真得向右拐彎了。無心先拐一步，站在原地等他，心想帶他不如帶顧大人。顧大人一旦被逼急了，還能散發(fā)出一種大殺四方的煞氣，既能嚇人也能嚇鬼。出塵子倒是有道行，可惜道行稀松，膽量也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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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先前已經(jīng)向右拐了一次，如今再拐一次，不知甬道究竟通往何處。出塵子眼看前方平坦清凈，沒有怪佛也沒有尸首，拎著馬燈就想上前；不料無心抬手一擋，低聲問道：“道長，你看我們附近有沒有能夠鎮(zhèn)壓鬼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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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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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心閉上了眼睛：“一步之外，盡是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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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聽是鬼魂，反倒不甚怕了。高舉馬燈仔細(xì)檢查了周遭，他最后對無心說道：“先師的確是布了鎖魂的陣法?！?br/>　　?
　　無心又問：“我能通過去，你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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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當(dāng)即從懷里摸出了一張黃符，“啪”的一聲拍上了自己的眉心：“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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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之間，無心成了領(lǐng)頭的人。閉上眼睛走在前方，他能夠感受到身邊的鬼魂如同氣流，翻翻滾滾暗潮洶涌，分明是在極力沖擊外來的活人。自己本無魂魄，不怕軀殼被奪；出塵子用一張黃符護(hù)在眉心，想必也是無恙。放緩腳步等待出塵子趕上來，無心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道長，陣法既是鎖魂的，如果放了陽氣重的活人進(jìn)去，會有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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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塵子想了又想，末了吹著面前垂下的黃符說道：“我不擅長布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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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兩人一起扭頭，又對了眼————一旦陣破，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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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靈犀一般，兩人一起加快了速度，連跑帶跳的往前沖。一口氣跑到底，前方卻是個左拐彎。無心知道出塵子全靠馬燈照亮，不如自己靈敏，所以抓著他的手腕急轉(zhuǎn)向左。面前不再是長長的甬道了，變成一間方方正正的石室。出塵子還未反應(yīng)過來，無心先看清楚了————入口石壁上貼了幾張紙符，而石室地上層層疊疊，堆滿了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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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況已經(jīng)徹底明朗了，出塵子的師父想要自行悟出岳綺羅的本領(lǐng)，必然不能只是紙上談兵。不知道他在洞內(nèi)殺死了多少人，因?yàn)樗枰昶?，需要軀殼。岳綺羅在第一世時甚至自殺而死，出塵子的師父既然走火入魔不能自拔，恐怕下場也是不堪設(shè)想。尸首和魂魄被陣法分隔開來，想必也是有個緣由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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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心不敢停留，拽著出塵子繼續(xù)跑。出塵子剛剛看清現(xiàn)實(shí)，就身不由己的抬腿踩上了尸首。尸首類似外面甬道內(nèi)的童尸，都是前清時代的形象，男女皆有，只不過全是俯趴著，所以看不到臉面。人在初死不久之時，身體會逐漸冷硬，然而過個一天半夜，又會慢慢恢復(fù)柔軟。出塵子一腳接一腳的踏下去，總感覺自己要往下陷。無可奈何，他只好高抬腿大跨步，一顛一顛的向外竄。無心的手像鐵鉗一樣，狠狠攥著他的腕子。兩人一陣風(fēng)似的掠過尸堆，末了無心在石室另一端的出口跳下去，左腳在一具尸首上絆了一下，正好將尸首踢翻過來。出塵子借著火光低頭一瞧，心中又是一凜————是女尸，眼睛鼻子都被利刃旋下去了，白臉上留下三個鮮紅的窟窿。死得越慘，怨氣越重，鬼魂越兇。施加在女尸身上的虐殺，大概就是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