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紅蕖很不合時宜地從兩個人口中響起。
一男一女。
可是,這男聲,并不是于少爺。
紀莞初方才一直盯著這名叫紅蕖的女子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只見她身段窈窕面容清麗楚楚可人。直到聽聞這兩聲驚訝到幾乎去了三魂七魄的喚聲,這才回過頭來。
出聲的人并未出乎她的意外,是上首侍候于城主的于夫人,以及,管家老吳。
紅蕖走上前,對著上首之人盈盈一福,聲音溫柔地如同能滴出水來,“相公,紅蕖與你多日未見,你可曾安好?”
廳中眾人面色各異,透著說不出的怪異。一時半會兒之間廳中無人應(yīng)答,是一種某個秘密將要呼之欲出的沉默。
少頃,終究聽得一人回聲,“紅蕖,為什么會是你?”
說話之人,是于青天。
語調(diào)低沉,略帶幾分讓人察覺的意外和復(fù)雜。
紀莞初低頭,微微勾唇。
今天這步棋算是走對了,不枉自己殫精竭慮算了好幾晚,幾乎算遍了這些個人的命盤合盤才得出這最終的結(jié)論。
只見那紅蕖溫婉一笑,“我為何不能在這兒,于城主?”而后她看向于謙,道,“妾身來還于公子的玉佩,公子還請妥善收好,莫要再遺失了。”
說罷,伸手將玉佩從袖中拿出,款款走進,遞給于謙。
于謙站在原處,緊抿著唇,不言不語。
待得他伸手將物什接過,紅蕖屈膝行禮,而后轉(zhuǎn)身離開。
正當此時,紀莞初聽聞一聲極其駭人的拍桌聲。抬頭一看,只見于青天怒氣中生,拍桌而起,探手便抓住了紅蕖的手腕子。
“原本逐你出府時,我留了三分善念。覺你天性良善,本分溫婉,如今卻是坐實了當初的罪名!早知如此,當日便應(yīng)當將你杖斃與棍下。你還有臉開口,喚我一聲相公?!”
聽于城主之意,這紅蕖竟然是當年他后院的小妾!
紅蕖淡然一笑,“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如今,我落得這般下場?!?br/> 于青天冷哼一聲,并未言語,就聽得方才一同出聲認出紅蕖來的于夫人尖著嗓子開口了,“賤人,你當年為城主府后院之人,與旁人私通本就罪該萬死。老爺心善,不欲造下殺孽,所以放了你。你居然又偷偷跑回了清天城,還勾引了我兒!”
于夫人幾乎銀牙咬碎,眼中升騰起的熊熊烈火似是要將眼前的紅蕖燒成灰燼一般。想必是當年于城主煞是寵愛這個女子,因而她才對他這般恨之入骨吧。
“我……”于謙鐵青著臉,嘴唇諾諾,不知道想說些什么。
“跪下!”
于城主這聲跪下可謂是聲色俱厲。當下中廳之中便烏壓壓跪倒了一片。
紀莞初躲在楚故站得筆直的身后,抬眼向上首偷瞥,只見于城主眸色之內(nèi)濃重如墨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沉悶多時,有人打破了此時此刻的僵局。
不是紅蕖,不是于青天,不是于謙,不是玉夫人。
而是從頭到尾未發(fā)一言,幾乎沒有任何存在感的于二少爺,于平之。
于平之跪著挪動到于青天腳下,稚嫩的臉頰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淚痕斑斑。他直起身子,一把抱住于青天的腿,失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