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深的秦嶺南麓又再次霜凍了,月光輕輕地一如既往,灑在了寂寞的神牧村上。靜靜地,沒有一點聲音,猛然,間或傳來幾聲犬吠,霎時驚起了竹林之中棲息的幾只夜鳥,慌亂著飛散了……
夜靜的有些出奇,方天躺在床榻上翻過了幾遍也不曾入眠,側(cè)耳聽了聽,只覺地自己的心跳聲清晰可見。他披起寒衣,輕輕地開門踱步至庭院之中,望著天空中掛著那輪不只照了多少人的滿月,只覺得的有些迷失、有些悵然…...過往的一幕幕如厚重的歷史畫卷在眼前跳躍著,卻不像《二十四史》那么明朗,有點像《烏夜啼》“…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夜來風(fēng)!”往事前塵,歷歷在目,一端無名的愁緒涌來,“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詩句躍然眼前。
方天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時間過得真快,恍然間一年多過去了,他已經(jīng)是六歲多少年了。在長期的習(xí)武鍛煉下,他的身體較同齡已強壯了許多,雖年紀小,身手卻尤為敏捷,這一點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他望著星空,思緒在歲月的輪回里跳躍著,仔細地感受著鄉(xiāng)間的靜夜的寧靜與安詳之美、天然氣息,不因時間的推移而迷失,也不因寂寞的陪伴而躁動,追求在這月滿山澗的深夜中留戀人生,感悟這滄桑的深沉與淵源,領(lǐng)略天地萬物的無涯與多姿。
一彎深秋月華,照耀著夢的邊沿、夢的開始、夢的足跡……
蒼山古物、月滿古井,也只有神牧村才能孕育出這樣特有的凄情!
夢回九幽,大地的厚重賦予了我靈魂的曠野與寥廓……
霜葉紅花組成了歲月的容顏,綠滿滄州裝點了迷蒙的青春……
方天將心神外放,用心神去細微地感悟著周圍一丈之內(nèi)的一切風(fēng)吹草動。月光靜靜地散落下來,隨著方天心神地延伸,在他的身上聚集了一層蒙蒙地光暈,皎潔如玉、熠熠生輝。
赫然間,方天突然覺得自己放佛就是這大自然中的一份子,像一縷清風(fēng)、一抹月光、一點凝露、一片霜花……
突然此刻,“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這一行字樣在他心間一一浮現(xiàn)。
方天恍然大悟,一時好似醍醐灌頂,又宛若大夢初醒。這萬千世界不就是遵循一個“有生于無,無中生有”的過程嗎?若以我自身靈魂之海為一方小宇宙的話,那么它豈不就是這天地大宇宙之表象么!也就是說,萬物確是從“無”中而生出“有”的種種萬類。可是無中何以生有呢?
如果“常無”與“常有”,是從萬物之“道”來講,那么“常無欲”與“常有欲”就應(yīng)該是從自己修行角度來講了。
“是了,是了!”方天禁不住一時欣喜若狂,喃喃自語:這“無名”是天地的原始,“有名”是前人或自己命的“名”,因此從無生有從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直到萬物萬有,便是是萬物的源了!
由此看來,自己要想體認大道有無之際,必須要修養(yǎng)到常無的境界,才能體察到“有生于無”的妙用。如果要想體認到無中如何生有,又必須要加工,但從有處來觀察這個“有”而終歸于本來“無”的邊際。
往日困惑自己許久的疑慮終于有了眉目了,而自從一年前意外初識“無字天書”之后,今夜方才明白這天地之間原來有如此之多的玄妙??!
萬物之美,何美?天地之美,何處?自己要怎樣去探尋它,追尋道之本源呢?這冥冥之中,內(nèi)心的呼喚又是來自于哪里?
方天抬頭看了看遠在月影之下的朦朦朧朧的神藥山。似乎,那山巔之上有什么一直牽系著自己,那身體里川流不息地白色氣流,在月華的灌注下格外地活躍與靈動。
此情此景,最傷人!無知無畏,心悸那般?
流水山澗,難道是詩佛摩詰“明月松間”“清泉石上”的美人?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也許只有“窗含西嶺千秋雪”能撫平自己不安的心靈。
霜冷夜寒,寂寞無人。而這“人跡板橋霜”不正是此時此刻、自己的處身寫照嗎?人生多無奈、事實豈能盡如人意呢?一切總是會有的。就好像這月圓月虧,似乎早已注定寫照著人生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