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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劍心 第103章 第 103 章

那邊蕭瑟與李青魚已經(jīng)交上手,雙方以快打快,兩個人幾乎化為虛影,武功眼里稍差一點(diǎn)的,幾乎都看不清他們到底是如何交手,如何過招,一人又是如何化解另一人的攻勢。
  
  一旦打起來,那必然不可能局限在某個場地里頭,不過片刻,兩人就從地面打到旁邊石壁上,在石壁上懸空借勢打了一陣,又飛掠到另一邊的竹林上方,二人輕功俱是上乘,足尖一點(diǎn)就能離地?cái)?shù)丈,蕭瑟的扇刃與李青魚的劍光交相輝映,鏗鏘之聲不絕于耳,令人心頭震撼,目不暇接。
  
  在沈嶠看來,李青魚是純陽觀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也是幾乎能夠追上天下十大的人,蕭瑟雖然也很厲害,但比起李青魚還是差了一籌,想要打贏并不那么容易,到時候元秀秀幫徒弟出頭,等到易辟塵真正出手,元秀秀又要如何應(yīng)付?
  
  如果合歡宗今天只是單憑元秀秀就想上門砸場,那如意算盤明顯是要落空了。
  
  想到這里,沈嶠不由問:“玉公子,依你看,合歡宗此番有備而來,是否還有后招?”
  
  玉生煙笑道:“你怎么還喚我玉公子,我聽著別扭,哪怕叫師兄也行啊!”
  
  沈嶠笑而不語,他與玉生煙先前雖然在殺嚴(yán)家滿門的事情上有過沖突,但那只是雙方立場觀點(diǎn)不同,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更何況自己半步峰上落下,還是這人背著自己走了許久,無論如何也不該忘恩負(fù)義,是以他待玉生煙,并未將對待晏無師的防心挪到對方身上,反有一份兄長對待弟弟的縱容。
  
  玉生煙畢竟年紀(jì)輕,有些按捺不住,就道:“項(xiàng)莊舞劍,意在沛公,合歡宗來勢洶洶,看似針對純陽觀,實(shí)際上是針對所有不將合歡宗放在眼里的門派。如今周帝只信佛,不信道,他要扶植佛門與合歡宗抗衡,這是帝王之術(shù),但對道門卻沒有這些講究,所以直接放任不管,任憑合歡宗施為?!?br/>  
  趙持盈在旁邊跟著聽了一耳朵,她對天下大勢不太了解,但聽玉生煙年紀(jì)輕輕就能侃侃而談,而且說得還頗有道理,再想想晏無師的風(fēng)采行止,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不由越發(fā)感嘆碧霞宗后繼無人。
  
  那頭玉生煙繼續(xù)道:“這次若能挫敗易辟塵,余子碌碌,自然不足為慮,順便還能將試劍大會上的其它勢力一舉收服,其實(shí)雪庭老禿驢想必也眼紅得緊,只不過他還要顧慮名望和面子,不可能公然做這些落人話柄的事情來敗壞佛門聲譽(yù),但合歡宗卻沒有這個顧慮。今日他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成功,斷不會溫溫吞吞半途而廢,元秀秀對上易辟塵,恐怕分量還不夠,所以,說不定桑景行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前面袁紫霄曾說過,桑景行江湖排名第六,而易辟塵可能在三與四之間,但其實(shí)這些排名僅僅只是一個大概,榜上有名的人,武功肯定不是止步不前的,水平也會偶有變動,并不是說桑景行排第六,就一定會輸給易辟塵,那完全不是這種算法,戰(zhàn)場上瞬息萬變,稍有差池就可能全盤改觀,高手過招,絕地尚且能夠逢生,以弱勝強(qiáng)也是有可能出現(xiàn)的。
  
  不過蕭瑟與李青魚的勝敗顯然不是這個以弱勝強(qiáng)的例外,李青魚發(fā)揮穩(wěn)定,百招過后,秋水劍發(fā)力,劍法如天女散花,劍氣光華四溢,蕭瑟明顯不敵,扇刃雖然厲害,卻漸漸多了一些破綻,像武功高的旁觀者,如易辟塵沈嶠趙持盈等,都能瞧出這些破綻來了,李青魚又如何會瞧不出,當(dāng)即劍幕如雨,鋪天蓋地,將蕭瑟逼得無路可走,不得不抽身飛離數(shù)步,站定之后認(rèn)輸:“都說純陽觀劍術(shù)卓絕,遠(yuǎn)超玄都山,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蕭瑟夸的是純陽觀,不是李青魚,意思是李青魚之所以厲害,不是因?yàn)樗约簠柡?,而是師門厲害,還要把玄都山也拖下水,挑撥一下沈嶠和易辟塵之間的關(guān)系。
  
  可惜他一番心計(jì)用錯了人,李青魚面無表情,看他的樣子就像看一棵樹,毫無波瀾起伏可言,語調(diào)也平平:“你天資本來不凡,可惜用心太多,不能專注武道,要更進(jìn)一步恐怕很難。”
  
  蕭瑟怒極反笑:“我能不能更進(jìn)一步,就不勞閣下費(fèi)心了!”
  
  李青魚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落在元秀秀身上,方才元秀秀與易辟塵那一句之后,實(shí)際上誰都沒有先動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李青魚和蕭瑟的結(jié)果。
  
  “不知李青魚能否與元宗主一會?”
  
  元秀秀抿唇一笑:“你不是我的對手?!?br/>  
  李青魚:“是與不是,總要一試才知的。”
  
  元秀秀笑了笑,沒說話,雙袖陡然拋出,氣勁分作兩股倏然而至,當(dāng)頭漫涌下來,李青魚猝不及防,不得不抽身后退,元秀秀卻跟著飛身上前,緊追不舍。
  
  純陽觀的輕功已經(jīng)十分厲害,她的輕功卻還要更勝一籌,衣袂飄然,廣袖云舒,乍看直如洛神再世,哪里有半分合歡宗妖女的情狀?
  
  李青魚沒有跟元秀秀交過手,由徒觀師,之前他覺得元秀秀武功就算比蕭瑟強(qiáng),也強(qiáng)不到哪里去,更何況坊間傳言,合歡宗靠采陰補(bǔ)陽來增加內(nèi)力走捷徑,很是令人不齒,誰知道不比不知道,不單李青魚,連旁觀者也都大吃一驚,完全收起先前的輕視。
  
  趙持盈忍不住道:“元秀秀能為一宗之主,果然有其厲害之處!”
  
  方才袁紫霄給天下英雄排名,將元秀秀排在第九,趙持盈卻榜上無名,她嘴上不說,心里未必服氣,如今一看才知道袁紫霄的排名的確有根有據(jù),如果她現(xiàn)在上場跟元秀秀比試,未必就能比李青魚的表現(xiàn)更好。
  
  說話間,元秀秀已經(jīng)借由先發(fā)制人的優(yōu)勢,將李青魚逼至山崖邊緣,就在對方要奮起反擊的時候,她忽然又抽手撤退,輕飄飄一如去時,一退就是數(shù)十步遠(yuǎn),落在純陽觀插在地上的一桿棋子上面。
  
  棋子迎風(fēng)飄蕩,布料柔軟,她卻居然能夠立在那上頭,直接將全身重量視如無物,這份功力,簡直驚世駭俗,令人瞠目!先前再有人因?yàn)樗桥由矸荻】吹?,又或者不服氣對方名列天下十大的,此時就知道自己錯得有多么離譜了。
  
  “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不是本座的對手?!痹阈銣厝岬溃瑑?nèi)容卻霸道得很。
  
  “青魚的確不如元宗主,讓宗主見笑了?!闭f話的是易辟塵,“還是讓貧道來討教罷。”
  
  若沒有方才李青魚和元秀秀那一出,大家對元秀秀和易辟塵的交手也不會太過期待,眼下見識過元秀秀的厲害,便都對接下來一場比試翹首以盼。
  
  誰知易辟塵才話音剛落,就又有數(shù)人從山下而來,為首的是一名男子,其后相隨卻是少女?dāng)?shù)名,里頭就有沈嶠再熟悉不過的白茸。
  
  至于打頭那個男人,沈嶠更不陌生,他與對方曾在長安郊外交過手,最終以一人重傷,一人武功盡失的結(jié)局落幕。
  
  他認(rèn)得對方,對方自然也認(rèn)得他,兩人四目遙遙一對,桑景行露出一個淫邪到幾近露骨的眼神,將他由上而下打量一遍,這眼神里頭還有股別樣的殘忍與怒意。
  
  沈嶠容貌極好,這是毋庸置疑的,他乍一看如春風(fēng)般溫柔,但只有接觸過的人,才知道他骨子里還有股凜冽不可摧折的傲氣,桑景行與沈嶠打過交道,如何會不知道,上回他本想對方是個無害柔弱的人物,沒想到到頭來啃了一塊硬骨頭,還吃到一嘴的沙子。
  
  但這反倒激起桑景行的征服欲和嗜虐欲了,他這段時間沒有貿(mào)然來找沈嶠,一是對方行蹤不定,不好打聽,二是聽說對方武功大進(jìn),連合歡宗的長老都給殺了,桑景行雖然對美人十分上心,也沒興趣為了美色把性命給丟了。
  
  一別許久,桑景行一眼就在人群之中認(rèn)出沈嶠,只覺對方越發(fā)清潤秀澈,一身仙骨,冰雪之姿,不論衣裳華飾,卻分外有種潔凈出塵,令人恨不得將他扒光衣裳,在眾目睽睽下玩弄,看他愀然變色,看他哭泣求饒,何等爽快!
  
  想及此,他心底不由得燃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火焰。
  
  桑景行的眼神露骨無比,在場無人不見,唯獨(dú)一個沈嶠,卻如老僧入定,半闔眼簾,將他視如無物。
  
  玉生煙起身,擋在沈嶠身前,口中哂笑:“堂堂合歡宗長老,竟和見了肉骨頭的餓狗一樣,實(shí)在丟人!”
  
  為沈嶠出頭是次要的,浣月宗與合歡宗素來不和,后者更趁著晏無師離京被圍攻之際,直接叛離齊國,投入宇文赟的懷抱,以皇帝為靠山,將浣月宗的勢力收為己有,玉生煙早就看合歡宗不順眼,此時不出頭說話才怪。
  
  桑景行冷笑:“連你師父晏無師都不敢這樣與我說話!”
  
  他這句話帶上內(nèi)力,與佛門的金剛獅子吼效果差不多,但威力更強(qiáng),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里,無一遺漏,眾人都覺得耳朵有些發(fā)疼,玉生煙尤其如此,他說這話的時候,已防備著桑景行會突然出手,但沒想到自己仍舊低估了對方,桑景行沖著他而來,他所聽到的聲音威力,比旁人還要強(qiáng)上數(shù)倍,當(dāng)下就臉色一變,心頭震蕩,幾乎嘔出血來。
  
  好在旁邊伸出一只手,及時將他扶住,順帶又有一股真氣如潺潺溪流傳送過來,令玉生煙頓時舒服不少。
  
  “向晚輩逞威風(fēng),桑長老想必是覺得很有臉面了?”沈嶠淡淡道。
  
  他的話同樣運(yùn)上內(nèi)力,卻沒有像桑景行那樣狂放無忌,而是束音成線,直接沖著桑景行而去。
  
  桑景行抬袖微微一振,將對方的攻勢化解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仗著自己內(nèi)功深厚,硬生生吃下。
  
  片刻之間,兩人就已經(jīng)不動聲色交了一回手。
  
  但要說孰強(qiáng)孰弱,也不可能在這半招之間就見分曉。
  
  桑景行覺得沈嶠的武功大有長進(jìn),沈嶠也覺得桑景行不愧是被袁紫霄列入宗師級高手的一人,兩相對視,桑景行忽然笑道:“沈道長眼睛大好之后,雙目顧盼有神,更令人傾心,果然目為心神,美人再美,也還是需要一雙好眼睛的?!?br/>  
  他自打上山之后,注意力全都放在沈嶠身上,元秀秀心下皺眉,暗道他壞事,笑吟吟將話接了過去:“既然在少宮主口中,桑長老名列天下第六,而我僅僅是天下第九,那么讓我這個第九去與易觀主交手,未免辱沒了易觀主?!?br/>  
  桑景行這才將目光從沈嶠挪至易辟塵:“我既然排名第六,不知易觀主又排名第幾?”
  
  問的是元秀秀。
  
  元秀秀:“方才琉璃宮袁少宮主說,易觀主的武功,在三四之間,尚未定論?!?br/>  
  桑景行嗤笑:“既然如此,若我贏了易觀主,這天下第三,豈不就由我奪得了?”
  
  元秀秀笑道:“今日既然是試劍大會,合歡宗總也該遵循江湖規(guī)矩,以一對一才是,免得落人話柄,說我們合歡宗仗著人多勢眾上門砸場,敝派桑長老想向易觀主請教,不知易觀主意下如何?”
  
  易辟塵早知合歡宗今日有備而來,一定不肯善罷甘休,對于他而言,是桑景行還是元秀秀都沒什么區(qū)別,左右都得讓合歡宗知難而退,如若不能狠狠震懾這幫人,那別說收攏人心,結(jié)盟對抗了,其它門派的人對純陽觀就會大失所望。
  
  桑景行雖然好色殘忍之名遠(yuǎn)揚(yáng),但這并不能掩蓋他是一名絕頂高手的事實(shí),若有人因他的名聲而小看,那到頭來吃虧的只會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