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同浚本就已經(jīng)沒有幾年好活了,在他祭出法相之時,就已經(jīng)有了必死之心,按理說一個拼著一條命不要的合道期修士,毀了這座有舍山也不是多費勁兒的事情。只是他不知道,還有一位身穿紅衣的女子,一劍便能讓他死的不能再死了,即便離秋水竭力留手,也還是將他打了個半死。
離秋水手持十諒水,一身冰屬性真意,煉虛之下幾乎是無解存在。
趙五羊飛奔到山腳時,那個少年人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只有山門一塊兒大石頭上刻了幾個字。
“再回有舍山時,必成劍仙!”
這位山主落寞之余,更多的是很開心。這個年紀(jì)輕輕的老煙槍,或許真能變成一位劍仙,只不過那邋里邋遢的習(xí)慣也不知道能不能改。
山上那處,陳藥公與方總背靠背坐在地上,兩人看著郭亮唉聲嘆氣不停。
陳藥公有些無奈,這家伙明明跟自己一般大,可怎么就成了元嬰劍客了呢?于是他郁悶說道:
“兄弟,怎么修煉的?以前不是個喜歡管錢的財神爺嗎?怎么搖身一變成劍客了?是不是撿到了什么奇丹吃了?”
郭亮嘴角一陣抽搐,轉(zhuǎn)頭罵了一句:
“傻帽兒!”
方總則是走過去扶起了魏薇,一同朝著張木流二人點頭致謝。
這位九千歲,的確很感激眼前兩人,可也是有些疑惑的,還是那個原因,憑什么?
張木流不用問都知道魏薇在想什么,于是這位青衫背劍的年輕人,笑著說了一句:“因為有個少年人說要為我做牛做馬,筑基期的不行,那就成了劍仙再來?!?br/>
魏薇點點頭,不再言語,而是看向離秋水。這位生的極其漂亮的女子劍仙,從剛剛言語舉止來看,便能知道其也是個脾氣不算好的??梢粍乘礼R同浚后,便始終站在張木流身邊,一句話也不說。
趙五羊已經(jīng)返還,老遠的就喊了一句:“幾位兄弟,今天可真是對虧你們了,不然我與九千歲大哥今日怎么也沒活頭兒了?!?br/>
郭亮回聲罵道:“你他娘的就該!這么大一座山頭兒,你看看給你弄成啥樣子了?”
陳藥公緩緩起身,也是罵道:“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你好了。一株小樹苗而已,何必這么看重它?等日后境界高了再搶回來不就行了。這瞻部樹再貴重,還能有命貴重嗎?”
方總也是開口道:“是?。∥逖?,你這脾氣以后得好好改一改。你知道你這仗義脾氣多害人嗎?本來老子打死都不會來的,可住在這兒,總是能想起你為我做的些什么,要是不來,心里實在過不去??墒莵砹?,起了什么作用?還不是他娘的差點兒死了!”
張木流湊上去打斷幾人敘舊,看著方總思量了片刻,問了一句:
“城主,你破陣用的那柄斷劍是從何處的來的?我總覺得對它十分熟悉。”
方總笑了笑,一把將那柄斷劍拋給張木流,之后才大笑著說:“當(dāng)年豆兵城外,有個姓張的劍客救了一位少年的性命,那位劍客手中長劍崩碎。這半截兒是他送我的?!?br/>
張木流接過斷劍,只看那斷劍根部的兩個字,便可以確定那是父親的劍。因為這柄斷劍的樣式,與趙思思還給的一柄木劍,一模一樣。
木劍是麻先生還沒有來時,張樹英蹲在廚房一下午才削出來的,在初見麻先生時,還是個孩童的張木流見麻先生背了個大包袱,還以為是個人販子,會把小孩兒打暈了塞到包袱里。于是一個小男孩手拿著一把木劍跳的老高往那個背著大包袱的邋遢漢子砍去。結(jié)果就是,麻先生捂著頭在一旁坐著,張木流抱著斷成兩截兒的木劍坐在地上大哭。
只不過麻先生變戲法兒似的把那柄木劍修好了而已,另外在劍身多刻了兩個字“竹麓”。
離秋水湊過來輕聲道:“真是伯父的佩劍?”
張木流點了點頭,繼續(xù)向方總發(fā)問:“我父親將這斷劍送給你了?”
方總聞言有些尷尬,只得極小聲說道:“其實不算是送的。當(dāng)年我一個小小筑基,為了以后的日子有出息些,便獨自去了豆兵城。沒想到下海的第一戰(zhàn)便差點兒被人打死,若不是那位前輩替我解圍,我早就死了。只不過,前輩是救了我一命,可身上的佩劍也破碎了。是我死乞白賴求著前輩把斷劍給我的?!?br/>
這位知冬城主越說越有精神,此刻他猛然走上去搭住張木流的小臂,眼睛通紅,笑著說道:
“我不是公子以為的膽小怕死之人!只是怕我死了便再也沒法兒報答那位前輩大恩了!但兄弟有難,我還能如何?有些事想來想去,到最后還不是咬牙跺腳,死就死了!”
張木流拍了拍方總肩頭,笑著說:“不必等他,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了。想著報恩一定是好的,可別把自己拖進去,有機會報答便報答就是了。”
方總接著說道:“我想請脊背山的鑄劍大師在鑄渠河畔開爐鑄劍,只差一樣?xùn)|西便可以請動他了。我要還前輩一柄竹麓。”
張木流聞言淡淡一笑,說道:“這個先不急,咱們還是先看看那位首席還有什么后招兒沒有。”
離秋水笑著揮手,五道身影便被吸扯過來。都無需什么繩索鐵鏈,紅衣女子心意一動,那五人除了頭顱外都被冰凍。
馬同浚此刻異常平靜,平靜的有些可怕。他笑盈盈的望著離秋水與張木流,淡淡開口道:
“年輕人想著行俠仗義是對的,也是好的,我曾經(jīng)也是這樣。可年紀(jì)越大,就越會覺得這樣子實在是很可笑。我去救人,何人救我?”
一身青衫的年輕人一步向前,神色冰冷,一樣淡淡道:“既然是煮面潭的首席供奉了,弄一棵瞻部樹幼苗很難?非得拼著一條老命來此?”
馬同浚聞言苦笑道:“一顆瞻部樹幼苗對煮面潭來說不算貴重,可也不會輕易給我的。我雖然是堂堂合道巔峰,可在他們眼力,卻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只充當(dāng)個欺負人的打手罷了。”
一旁幾的個分神期,其中一個冷笑道:“馬同浚,你莫非想背叛我煮面潭?”
此刻陳藥公黑著臉跑過來,蹲下來左右開弓不停賞那人大耳刮子,嘴里罵罵咧咧道:“你個龜孫兒!煉虛修士的后輩很厲害嗎?在那破面湯潭里,就你他娘的廢話最多?!?br/>
張木流暗自打量了一番陳藥公,接著便眉頭皺的愈深。打馬虎眼?是要提點眾人,告訴大家這幾個人不能殺嗎?
看來這位五羊山主還隱瞞著些什么,而且不會是什么小事兒。既然不愿說,那不問就是了。
馬同浚忽然睜大了眼睛,眼神再次變得陰翳,他對著張木流怒吼道: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一句話說完便閉上了眼睛,老死的,哪怕去拘押元嬰與神魂,也是無用。
張木流瞬間瞇起眼笑著看向陳藥公,后者憨笑一聲就往后退去。
趙五羊走上來抱拳歉意道:“今日多虧了兄弟你夫妻二人幫手,否則,我這有舍山今日便要易主?!?br/>
幾人站在一排,朝著張木流與離秋水作禮。離秋水能感覺到身邊的青年有些不對勁,可半點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直到郭亮走上前來,苦笑著說了一聲:“大家就別瞞著了,瞞的住嗎?”
果然!這幫家伙至死都還是在隱瞞著些什么,連救命恩人都不愿去說。
趙五羊十分無奈,嘆了一口氣后說道:“確實有些事兒不方便與二位說,可既然都猜出來了,那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二位跟我來吧?!?br/>
一行人跟著趙五羊,走到了劉工住的那處宅子內(nèi)。魏薇取出一枚玉簡默念幾句口訣,院子正當(dāng)中便多出來一株懸在半空的新苗。這棵瞻部樹幼苗扎根在半空,正樹下懸著一顆拳頭大小的金丹,金丹當(dāng)中有一株更小的幼苗,與眼前的瞻部樹一模一樣。
鮮有什么事兒能讓張木流真正吃驚,可眼前一幕確實有些聞所未聞。這棵瞻部樹,已經(jīng)有了一顆金丹,且金丹中都有了靈胎了。
離秋水在一旁也是驚訝無比,悄悄傳音張木流,說了一句:“這樹成精了?”
陳藥公苦笑著說道:“不敢殺他們,不是我老陳有什么異心。而是但凡惹到了煉虛修士來此,這瞻部樹成精的消息一定是隱瞞不住了。那時才是有舍山的大難啊!畢一座瞻部洲,自古以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瞻部樹成精過?!?br/>
張木流點點頭,這事兒的確是有些不好辦。雖然一株成精的瞻部樹幼苗,有什么奇特之處是誰也不知道的,可光憑這從來沒發(fā)生過的事兒,足以讓煉虛修士動心了,或許還不只是煉虛修士感興趣。
“趙大哥,這是怎么回事?能說嗎?”張木流問道。
趙五羊笑著說:“都來這兒了,還有什么不能說的。不過說實話,具體緣由我們也不清楚,這有舍山是我們一族的祖業(yè),這山主也不是誰一直能做的。年輕一輩兒一旦到了金丹境界,就會挑出來一個派來瞻部洲,一個甲子才能返還。家中只說要護住這棵瞻部樹,卻沒說這瞻部樹會成精,或許他們也不知道吧?!?br/>
張木流疑惑道:“那就是說,瞻部樹不是你們來之前便已經(jīng)成精了?”
趙五羊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二十年我才剛來,有一天晚上電閃雷鳴,我與夫人跑來這里便發(fā)現(xiàn),這棵幼苗自己從泥土里躥出來,懸浮在半空,已經(jīng)有了一顆金丹懸停在樹下?!?br/>
此地的幾人那時都在有舍山,所以都是知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