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紫衣,狼奴隨在身后,黃駭老將與盾甲將牧封流緊隨左右,其余人都留在山中密林里,此行只是走馬觀花到鎮(zhèn)中看看,若是與簫名山手下那一百多頭發(fā)生了沖突,算不上打仗,只能說是打架,六個人打一場群架,夠了。
霹靂虎人高馬大壯如牛,兩柄大錘不離手,兇神惡煞的絡(luò)腮胡面孔實在不適合出現(xiàn)在眼前還是風(fēng)平浪靜,風(fēng)景宜人的長澤鎮(zhèn),江湖人陳陸離,方柔茹夫妻二人是來幫襯著卓子騫過那道硎石險灘的,其他的嘛,他們可沒有答應(yīng)卓玉心要在卓子騫貿(mào)然犯險的時候還要出手,況且陳,方二人身上的江湖氣太重,與卓子騫一道反而是太過于扎眼。
鎮(zhèn)子里的大小客棧幾乎全被靈州城來的簫家軍占滿,牧封流尋了一家露天茶棚與少城主歇腳,卓子騫與黃駭坐在茶棚中斜眼看向街對面的一家矮檐酒樓,入眼的是里面一位衣著華麗的公子,雪綢織就的華服仍串有金絲銀線,這等偏僻之地出現(xiàn)這樣的富貴公子,當(dāng)然只有一人,簫名山。
黃駭與牧封流使了一個眼色,牧封流當(dāng)即會意,黃駭是有話要與少城主秘說,不等卓子騫暗示,紫衣,紅袖也識大體地跟隨牧封流離開,尊卑有別,下人,當(dāng)知本分。
身邊只有一個懂人言,不懂人事的狼奴,不打緊,黃駭心事縈頭道:“少城主可有想過,為什么魁王帥會選了少城主離了畢陳水陸的潮州,一路冒險前行南梁呢?”
卓子騫打了一個啞謎道:“與南梁的女將沐初夏合力敗駱弈,南梁皇族盛王親自寫的書信,豈能駁了那位老王爺?shù)念伱???br/>
黃駭面有不悅:“少城主與老夫就不要再吞吞晗晗的了,老夫是看著少城主長大的,依少城主的聰明睿智,這點事不會想不通,魁王帥臨行前要我叮囑少城主一句話,到了璞城,若是盛王爺接見,除非是以魁王做賓的禮級待遇,否則絕不進盛王府大門半步!”
卓子騫心中感慨頗深,也敞開心扉道:“母親的一番苦心我怎會不知,駱弈以江湖挑戰(zhàn)為名,危及梁國武道江湖,璞城告急,此行要敗駱弈,所需要的并不是我這個人,而只是我身上背負(fù)的潮州少城主的名頭,否則,以母親今日在江湖中的威望,就是請出十個陳陸離,方柔茹又有何不可。
長安傳旨言說皇帝陛下龍體抱恙,急于見到素未謀面的魁王,早行君臣之樂,共商國家大計,可真相如何?宇文泰把持朝政,陛下手中無權(quán),元魏王朝大權(quán)已經(jīng)旁落,而今王朝上下明面上皆對宇文泰馬首是瞻,唯一不曾表明態(tài)度的便是母親,潮州盾甲軍已經(jīng)成為了宇文泰的一塊心病,若是以潮州為首的西境九城不能為宇文泰所用,那么早早除掉盾甲軍就是他眼下的當(dāng)務(wù)之急,此次匆匆召見母親去往長安就足以說明了事態(tài)的嚴(yán)重性。
母親一再宣稱,盾甲軍絕不反叛,只忠誠于大魏王朝,此次入長安一來是被逼無奈,二來是要以一人之力對抗宇文泰培育起來的千百黨羽,不求將王朝大權(quán)盡數(shù)歸于皇帝手中,但求要宇文泰明白,西境潮州,卓家人五十年的苦心經(jīng)營,盾甲軍,三十年的磨煉,絕非是他想鏟除就能鏟除的。
只是,一切不能預(yù)料的都是不定數(shù),連母親的安危也是如此,如若不然,母親也不會要我入南梁,更要盛王以魁王禮級待遇接見我,實則母親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她若出事,不等朝廷打壓西境的諭旨到來,便由我率先接手魁字王旗,有梁國皇族承認(rèn),有潮州百姓認(rèn)可,有盾甲雄軍跟隨,我,卓子騫,就是魁王!”
黃駭老將軍苦澀著臉點點頭道:“真是苦了魁王帥啊,王朝權(quán)勢積怨下的擔(dān)子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肩頭上,少城主自幼少出潮州,對亂世人心知之甚少,魁王帥匆匆做下要少城主接手魁字王旗準(zhǔn)備的決定,也是下了不小的決心啊。
天狼部大祭司魂荼賊心不死,已經(jīng)明目張膽拉攏吐谷渾,如今又要以駱弈一人之力震懾梁國半壁江山,以期許來日與盾甲軍一戰(zhàn),盛王不敢站在盾甲軍一方,雖然少城主此去可斷了魂荼的這一念想,可是冥冥之中魂荼的這一舉動倒是幫了宇文泰的一個大忙?!?br/>
卓子騫義憤道:“若不是母親與父親二人去了京城,安危未知,這一趟我又何必躲躲藏藏,還要受這簫家人的窩囊氣,我真想帶一軍從靈州城橫穿過去,看他簫清風(fēng)敢不敢攔我!”
少城主意氣用事,黃駭趕緊勸阻道:“少城主若是這么做就正中了宇文泰的下懷了,潮州與靈州雖然不至于是水米無交,可終究是交情淺淡,那簫清風(fēng)將長子送到宇文泰坐下修習(xí),阿諛奉承到已經(jīng)巴不得要為他吮癰舐痔了,若我所猜不錯,簫清風(fēng)此時也在緊盯著潮州的動靜,我們這一行若是大搖大擺地過靈州,他非但不會阻攔,反而還會酒肉相迎相送,而我們?nèi)绱饲臒o聲息地來到靈州地界,若是被他發(fā)現(xiàn),也會大張旗鼓地迎我們進城,恨不得將少城主南行梁國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天下盡知,這樣一來,宇文泰在朝廷上可就有了指責(zé)魁王帥的把柄口舌了,少城主可懂?”
卓子騫喝了一口粗茶潤潤嗓子,瞥笑道:“子騫的玩笑話,老將軍可別當(dāng)真,我若是連這點門道都不懂,將來怎么接手魁字王旗?母親要我此行不打著潮州魁王的旗號,陣勢,名聲都沒有,只是悄無聲息地到了璞城就可,就是不想落下宇文泰在皇帝與朝中百官面前的讒言詬語,皇帝雖然受制于宇文泰,可不至于對母親的忠心有所懷疑,君終究是君,臣終究是臣,在朝堂之上,皇帝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無論宇文泰怎樣構(gòu)織罪狀,只要權(quán)臣不是異口同聲,他便都可搪塞,畢竟眼下,盾甲軍是皇帝拿回王權(quán)的唯一利劍。
可若朝中百官,都是些見風(fēng)使舵的家伙,得了勢,偏向宇文泰一邊,共同上書參母親的罪責(zé),皇帝就是有心庇護恐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