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夕陽如破碎的熟蛋黃,落日余暉落在哈薩克郊外一處私人療養(yǎng)院的小院子中,庫卡倫蹲在院子空地的藤椅旁,粗糙的大手輕輕握著一只干瘦蒼老的手,布滿老年斑的皮膚緊緊地貼著手骨。他遙望著落日,似乎與身旁藤椅上的母親一起,回想著過去在北海岸家的日子。
“李斯特庫。”一直絮絮叨叨的年老母親開口說道,“聽瑪麗亞說,明天你就要為杰西卡女士的榮耀角斗?”
“嗯?!睅炜▊慄c了點頭,他總是千方百計要申請出校去探望母親,但面對絮絮叨叨的母親,他總是沉默,也不說在學(xué)院遇見的困難。
“她們說,這次角斗事關(guān)家族榮耀。”
“我會打敗她?!?br/> 庫卡倫轉(zhuǎn)過頭,深深地看著身形佝僂的母親,她臉龐干瘦,兩只一直疲困的乳白雙眸深陷眼窩,面頰深深凹下。在一年多前,她還是一位富有活力、面色紅潤的婦人,如今卻宛如一朵干枯的花兒。唯有那蒼白茂密的頭發(fā),能讓庫卡倫找到一點母親過往的影子。
“孩子?!鳖澪∥〉睦鲜?,伸向庫卡倫強壯的手臂,觸碰著結(jié)實肌肉上,屬于勇士的紋身,“你與父親一樣是李斯特,克服心中的恐懼,你是戰(zhàn)無不勝的?!?br/> “嗯?!?br/> 庫卡倫點了點頭,他敢確定,照顧母親的仆人故意告訴她這件事。他仔細看著母親的臉,一直平靜的臉,忽然露出了笑容,“媽媽,你臉上的皺紋又少了一條?!?br/> “是嗎,呵呵呵呵?!崩夏赣H輕笑著,皺紋堆擠在了一起,但是那笑聲讓她看起來更年輕了些。
一切總會好起來。庫卡倫心中默念著。
夜幕,猶如鑲嵌著璀璨寶石的漆黑披風(fēng),籠罩著天空。
學(xué)院的獨立訓(xùn)練場里,艾莉娜的夢境中。
“什么!”銀發(fā)少女不可置信地看著躺在手掌中的一枚銅幣,“怎么可能這么點?”
艾莉娜自上午與卡茲卡茲交易后,就立馬跑到訓(xùn)練場刻苦訓(xùn)練,那段記憶(卡茲卡茲聲稱,是大發(fā)良心贈送的)喚醒了她一部分關(guān)于武技的知識。銀發(fā)少女自我感覺突飛猛進,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于是便迫不及待地與卡茲卡茲交易。
“對,就是那么點?!笨ㄆ澘ㄆ澯行┎荒蜔?,“你沒必要一次次向我展示你的弱小,竊取力量還只能偷那么可憐的一點點。”
半精靈少女盯著銅幣,它代表著自己所“竊取”的力量,而她越強大竊取的力量也越多。由于這種來自卡茲卡茲的力量,她難以駕馭,所以卡茲卡茲充當(dāng)“力量管家”,它把“竊取力量”的多少量化成貨幣,把力量所能加強的結(jié)果,形象化為商品,以便于艾莉娜理解。
這么看,真是太好心了,就像自己被偷,還幫小偷管理偷來的錢。
不過,聰明的艾莉娜知道,卡茲卡茲就是想誘惑她,讓她忍不住用靈魂抵押來貸款,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最后讓她陷入貪婪的漩渦,一步步地把自己靈魂全部賣給卡茲卡茲。
天曉得,在自己與它“合體”(卡茲卡茲宣稱是合體)后會是怎樣的結(jié)果,畢竟謊言總是美好的。
“你可以貸款,只需要一絲絲靈魂做抵押,分期付款,沒有任何利息?!边@聲音充滿誘惑,一只怪獸的嗓子壓根不能發(fā)出如此極富有情感的話。
果然.....
“去你的?!?br/> 艾莉娜微笑道。
?。ㄒ陨系倪@段,是我發(fā)覺之前的兩章沒有很清晰的描述這個交易的本質(zhì),而添上的。)
次日,天一片灰白,金色晨曦尚未從東邊的山峰之后露出。庫卡倫卻睜開了眼睛,今日是決戰(zhàn)日,在趕去競技場前他還能再訓(xùn)練一會兒。
他睡在私人訓(xùn)練室,吃在私人訓(xùn)練室。這并不是讓他的主子安心的手段,實際上杰西卡僅看結(jié)果,而不會對附庸指手劃腳。
他是為了多增添一分勝算,也為了守護自己母親的笑容。即使對手僅僅是一名持劍淑女,但是他并不敢有一絲怠慢。因為持劍淑女能輸很多次,而他只能輸一次。
庫卡倫迅速洗簌完畢之后,便抽出那一直陪伴他的戰(zhàn)爭之刃,這把大劍被他的大手穩(wěn)穩(wěn)地掌控。今天他并不打算與訓(xùn)練室那些黑色的煉金塊過不去,決定克服“回旋劍舞”的困難。
他眼睛直視前方,虎背微微彎下,雙手持劍向上,渾身充滿了力量。
庫卡倫迅捷地向前踏了一步,劍刃從上至下斜斬,劃出一道完美的半圓,他松開左手,右手握住劍柄轉(zhuǎn)身,手腕一扭,高速運動的劍改變了方向,在空中舞出了一個劍花,左手穩(wěn)穩(wěn)抓住劍柄,再側(cè)身...
他身形矯健、動作流暢。旋轉(zhuǎn)、前進,大劍在他雙手中被舞得飛快,雪白的劍影包圍著這個高大強壯的武士,不小的訓(xùn)練室充滿了富有節(jié)奏的劍刃破空聲。
“嗆。”
不和諧的金屬聲響起,那是劍刃擦過地面的聲音,庫卡倫皺了一下眉頭,果然邊轉(zhuǎn)身,邊揮舞著高速運動的劍,讓他對劍的掌握難了不少,這是他一直難以克服的困難。
回旋劍舞以一個橫掃結(jié)束,他身體發(fā)熱,熾熱的血液奔向四肢溫暖了全身,庫卡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習(xí)慣性地昂首挺胸地把劍受到腰間的劍鞘中,似乎教導(dǎo)自己劍術(shù)父親依然在他身邊一樣。
他有些傷心,坐到床邊,拔出了長劍,平放在大腿上,看著劍身中倒映的自己,沉思著。
“戰(zhàn)士在戰(zhàn)斗之前,最重要的是要心無雜念?!备赣H的教導(dǎo)在他耳邊響起,他閉上眼睛,用手指感受著劍身的冰冷。
不知過了多久,
“咚咚?!蹦鹃T被輕輕敲響,庫卡倫睜開了眼睛,此時他眼中的一切雜念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最清澈的戰(zhàn)意與平靜。
只穿著單薄衣物的他,身體中運動產(chǎn)生的火熱早已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他站了起來,收好劍,準(zhǔn)備出發(fā)。參賽者的裝備與消耗品都放在競技場,以保證公證,所以他只需要帶一把劍就夠了。
打開了門,讓他驚訝的是門外是一名彬彬有禮的仆人,一輛漆黑的元素車停在他身后。
“庫卡倫先生,請上車?!边@位頭發(fā)花白的老司機說道。
理論上來說,元素車是不能在學(xué)院里行駛的,不過對于特殊的日子特殊的人例外。
對于一名地位低下的附庸來說,得到如此禮遇是罕見的,豪華的元素車倒映在他的眼眸中,如一顆被投入平靜水面的小石頭,蕩起一圈圈小波紋。
庫卡倫知道,在這禮遇的背后是無可置疑的命令——必須得贏!他平穩(wěn)的呼吸多了一絲急促,對老司機點了點頭,把戰(zhàn)爭之刃遞給了司機,踏上了車門前的踏板,彎著腰走進了豪華的元素車里。
這輛用于制作精良、用于彰顯主人地位的元素車,明顯沒有考慮到一位近兩米高巨漢的用戶,庫卡倫不得不彎著腰,小心地坐到柔軟的天鵝絨座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