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叫聲,梵天方丈空相一襲嶄新的袈裟,緩步走出大雄寶殿。
“阿彌陀佛!今天一早就聽見喜鵲歡唱,原來是有貴客臨門!張施主,好久不見了!”空相一見張大孬一臉怒氣,后面還跟著四個目光閃爍的小沙彌,馬上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方丈,老夫就直話直說了!”張大孬道。
“阿彌陀佛,張施主對鄙寺有何指教?”空相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依然鎮(zhèn)定自若。
“貴寺僧人到我天曌山行竊,被老夫當場擒獲!今日特來與貴寺算上一算我們的損失?”張大孬壯著膽子道。
“阿彌陀佛,偷盜是我梵天寺僧人的大戒,如果屬實,本寺一定全部賠償,并懲戒行竊的弟子。”空相依然表情平淡。
“空相方丈果然快人快語。好!請問這四人可是你們梵天寺的僧人?”
“對,這四人乃是我梵天寺慧字派弟子!莫非是他們行竊了嗎?”空相慢慢問道。
“他們到我天曌山偷柴了!被老夫當場擒獲,而且已經(jīng)認罪,梵天寺應(yīng)該賠償我白銀五百兩!”張大孬伸出五個短黑的手指朗聲道。
“慧能,你們到天曌山偷盜了嗎?”空相語氣極為平淡,確帶有無法抵擋的威力。
“師傅……弟子……”慧能目光閃爍,說話結(jié)結(jié)巴巴。
“出家人不打誑語,說!”空相目光如炬,匕首一般刺向慧能,仿佛一切偽裝和謊言都無處遁形。
“沒……有……,我們沒有……”慧能迅速和慧覺、慧仁交換了眼神。
“我們沒有,我們沒有!”慧覺、慧仁反應(yīng)極快,馬上和慧能達成了一致,形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
空相面有慍色,一捋花白的胡須輕輕搖頭。
“出爾反爾,謊話連篇,敢做不敢當,你們,你們算什么出家人?”張大孬氣極,捶胸頓足。
慧明見雙方劍拔弩張,趕忙閉上雙眼,一遍一遍地默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張大孬見慧明閉著眼睛,四肢顫抖,頭冒虛汗,于是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惡狠狠地說:“慧明,你說,你給我說,你們有沒有到我天曌山偷柴?”
慧能、慧覺、慧仁三個小沙彌見張大孬質(zhì)問慧明,知道這小子呆萌,怕他實話實說,吃驚不小,眼睛瞪得像燈籠,齊刷刷地聚焦到慧明身上。
他們已經(jīng)勇敢地站了出來,向損害梵天利益的行為說了“不”,向冷漠兇狠張大孬說了“不”。只要慧明能站出來,勇敢說no,矢口否認,他們眾口一詞,張大孬就會孤證無援,梵天寺就可以免受巨大的經(jīng)濟損失,當然自己也可以免受名譽的損失和身心的責罰。
“慧明你說,你們有沒有到天曌山砍柴?”空相繼續(xù)問道。
“回稟方丈師伯,弟子和三位師弟確實到天曌山砍柴了?!被勖魉坪鯖]有讀懂三位師弟眼神的潛臺詞,憨憨傻傻地說道。
“哈哈哈哈,空相方丈,你聽見沒有,你們的弟子親口承認了!”張大孬本來敗局已定,慧明的回答卻有讓他峰回路轉(zhuǎn),突如其來的驚喜讓他不知該呈現(xiàn)出怎樣的面部表情。
“慧明啊,你們到天曌山打了幾次柴了?”空相的臉上居然有了表情,慧明發(fā)現(xiàn),那好像是久違的微笑。
慧能、慧覺、慧仁站在一側(cè),眼中有憤恨,有茫然,有輕蔑,有鄙夷……
“咳咳咳!”慧能大聲咳嗽。慧明轉(zhuǎn)眼一看,三位師弟齊刷刷伸出食指,神色怪異,并且不住地點頭。
“這是什么意思,三位師弟怎么都伸出一個手指頭?他們要告訴我什么?”慧明暗忖。
“慧明,你在想什么?師伯問你到天曌山砍了幾次柴了?”空相一問,慧明猛然驚醒。轉(zhuǎn)眼再看三位師弟,他們咬牙切齒,伸出的食指在狠狠地晃動。
“一千次,一千次了,弟子到天曌山打柴估計有一千次了!”慧明轉(zhuǎn)頭對三位師弟微微一笑,似乎在感謝他們的提醒。
這賬,慧明當然也在心中默默算過。他到天曌山打柴九年,除了十月、冬月、臘月天天上山外,春節(jié)期間也會砍十天左右的柴,二月,這里地勢高峻,草木還未萌發(fā),慧明等人也會到這里撿拾干柴。所以,他心中合計,一千次應(yīng)該是一個比較合理的數(shù)字。并暗贊幾位師弟驚人的計算能力。
……
三位師弟已經(jīng)面如白紙,連憤怒的表情都暗淡了許多。
“哈哈哈,空相方丈,這個賬老夫得好好與梵天寺算一算了!”張大孬喜形于色,居然大笑出聲。原來天上不僅會掉餡餅,而且這個餡餅還會越長越大。
“阿彌陀佛!是得好好算一算了!”空相正色道。
“哈哈,不愧為九大豪門之一,敢作敢當,老夫佩服!”一聽梵天寺愿意算賬還錢,張大孬興奮之極,溢美之詞脫口而出。
“慧明??!你確定你到天曌山砍柴已有千回?”空相問道。
“弟子確定!”
“張施主,你認為慧明所報砍柴次數(shù)是否合理?”
“合理合理,相當合理!和老夫計算不謀而合,只是方丈用詞有欠妥帖!”
“呵呵,請張施主指教,老衲愿聞其詳?”
“方丈,你派弟子到我天曌山可是‘偷柴’而不是‘砍柴’哦,但是如果貴寺今日就賠償了我天曌山的損失,老夫姑且就當他們是‘砍柴’了。哈哈哈!”張大孬果真陰狠,一字便讓梵天尷尬難堪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