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龍(2)
一道灼傷似的痕跡落在上頭,泛著紅色,皮膚還豁開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頭的肉來。不輕不重的傷。
柳公子一瞧,是真?zhèn)肓讼?,松開了它的尾巴。
它甩了甩尾巴,確實沒有離開的意思,用一個更舒適的姿勢趴下來,說:“這個圈兒現(xiàn)在是我的了,你們沒別的事就走吧。想告密的也請便?!?br/>
桃夭哼了一聲,朝它背后的大樹努努嘴:“你就趴這兒吧,更方便雷神劈中你。你這樣的懶東西,劈死了就劈死了吧,還給天界省糧食。”
它把腦袋換個方向趴著,根本不搭理她。
“我們走?!碧邑厕D(zhuǎn)身就走。
磨牙沒動,說:“這就走?。课铱此鼈诓粶\,你還是給包扎一下吧,這么小一只,看著怪虛弱的。”
桃夭聽了,迅速轉(zhuǎn)回來戳著他的光頭道:“如果不是它,我們現(xiàn)在還好好地在船上釣魚曬太陽,方才我們差點一命嗚呼也是因為它,你要發(fā)善心的話還不如可憐可憐我們自己!”
“可大家都沒事啊?!蹦パ乐钢暗軅鞘聦?。幫助它不是你的職責(zé)跟義務(wù)么?日行一善啊桃夭施主!
”
“我不需任何救治?!彼蝗徊遄斓?,“生了病的懦弱妖怪才會把桃都來的家伙奉若神明。而我不是?!?br/>
柳公子聽罷,笑:“原來你知道我們的身份啊。”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沒見過桃夭也聽說過桃夭?!彼鼞袘械?,“剛剛那小和尚一口一個桃夭的叫著,這女子模樣不美,脾氣又壞,倒也合得上那傳聞中兇神惡煞的桃都鬼醫(yī)。”
桃夭硬是忍住了一腳踩死它的沖動,也忘記了靠近它就可能遭雷劈的危險,一步躥到它面前,斬釘截鐵道:“求著我醫(yī)病的,我可以不醫(yī);不要我醫(yī)的,我偏要醫(yī)?!?br/>
它趕緊把受傷的爪子藏到身下,抬頭朝她翻了個白眼:“傳聞都說你是天下最擅長治妖怪的高手,若傳聞屬實,你應(yīng)有病患無數(shù),忙到不可開交才是,如今一見,只怕高手是假,無聊的閑人才是真?!?br/>
桃夭突然伸出兩根手指捏住了它的脖子,把它從地上拎了起來,笑:“你用什么激將法都沒用,我說過要醫(yī)好你就要醫(yī)好你。”
它突然急了,在半空中扭動著身子,喊道:“不要治好我!至少這三天內(nèi)不要!”
在場所有人都愣了愣,柳公子道:“你的傷是方才躲
避不及為雷擊所致,你我心知肚明,凡被雷神所傷之妖物,不但皮肉要受苦,傷愈之前還會妖力盡失,你飛不起來也是這原因,還口口聲聲不要被治好。要知此處乃紅塵人間,危機暗藏,就你此刻的模樣,一個三歲孩童也能一腳踩死你。”
磨牙聽了,趕忙站到乖龍面前,雙手合十道:“乖龍施主,你就不要再鬧脾氣了,我們并沒有責(zé)怪你的意思,大家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雷劈而不死,這可是天大的緣分,你還是快些治好了傷回天界去吧!”
乖龍急得翻白眼,說:“我不是跟你們慪氣!我千辛萬苦才等來這個傷口,我要拿這個去幫人的!”
桃夭大惑不解:“還有受傷了才能幫人的道理?方才雷神把你的腦子也劈壞了么?”
“我要對付旱仙!”
飛魚村外兩里遠的三岔路口上,桃夭坐在那簡陋的茶攤前,咕嚕咕嚕地把一大碗茶水灌下肚,難得現(xiàn)身的柳公子坐在她對面,嫌棄地看著并不太干凈的茶碗,連碰都不想碰,磨牙正襟危坐,閉目捻珠,滾滾趴在他腳邊打盹,平日里用來裝狐貍的竹簍放在桃夭跟柳公子中間的空凳上,里頭偶爾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乖龍說的,今天必須到這里來。
他們天沒亮就來了,好不容易等到茶攤擺出來才有個
像樣的地方坐著。
春天的太陽雖然不毒辣,但接近午時的時候也是微熱的,桃夭懶洋洋地把下巴擱在桌沿上,眼珠子斜向竹簍,說:“你說的,那家伙午時必到。我話說在前頭,要是你騙我,我就立刻把你的傷治好,再親手交給雷神邀個功?!?br/>
竹簍里沒動靜。
“睡著啦?”她抬頭,扭身過去抓住竹簍使勁搖,“我都幾天沒睡午覺了你好意思睡!”
乖龍在竹簍底部被她搖得滾來滾去,不耐煩道:“說了是今日午時就是今日午時。你明明可以不用理會這件事,自己巴巴地跟來,如今又處處埋怨,難怪天下的妖怪大多不喜歡你?!?br/>
“對,雖然我跟她是鄰居,我也不喜歡她。”柳公子及時插嘴,“沒錢沒貌脾氣還不好,偶爾能有一點智慧但也不持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