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治輝卻是心下惴惴,這小小的藥餅真的有如此奇效?癃閉不通的病患,向來難治,但只要能服藥,還有幾分希望,這女孩子不僅癃閉,就連藥也灌不進(jìn)去,郁竹想出藥餅貼敷的辦法,卻不知是否真的有效?
前廳中氣氛壓抑,十幾個漢子健婦圍著火盆,時不時有人長長地嘆息一聲,立即被旁邊人狠狠地?fù)v一肘子,哎喲痛呼一聲卻不敢說話。
田治輝看到他們的異狀,卻是不敢吭聲,只能心里默念,但愿這一次,玉大學(xué)士在天之靈保佑吧!
他心里清楚,別看這幫人現(xiàn)在老老實實地坐著,若是病人有個三長兩短,既使那少年通情達(dá)理,壓著下人讓他們不至于殺人,但是難保他們會不會控制不住砸了醫(yī)館。這樣的話,財物上的損失倒在其次,關(guān)鍵是自己這三年來辛苦經(jīng)營的名聲肯定要因此受些損傷。
話說回來,那少年氣度非凡,看著就非常人,莫不是胡族中部落頭領(lǐng)的兒子?
醫(yī)館里有危急病人,田治輝不敢回后院,便在里面專供他休息的小房間里坐著看醫(yī)書,順便等待藥餅生效,郁竹卻是胸有成竹,徑自回房去了。
不知什么時候,雪停了。
郁歡正無聊地就著火盆的光亮繡鞋面,見郁竹進(jìn)來,問起前院里病人情況,郁竹不愿讓她擔(dān)心,只說了幾句便岔開話題,接著繼續(xù)講起糖果屋的童話故事。
一個故事將將講完,便聽到前廳里隱隱一陣哭聲。
郁竹吃了一驚,心想不可能吧,病人的舌苔和脈象都顯示還有救,這病難治的主要原因就在大小便不通,吃不進(jìn)藥上面,這敷臍治癃閉的方子是前世爺爺試過多次的,效果極好,一個小時左右準(zhǔn)定生效,看時間倒是差不多,但這哭聲是怎么回事,難不成?
畢竟藥是死的人是活的,每一個人對于藥物的反應(yīng)都不同,說不定這女孩子有什么與眾不同的地方呢?若是出了什么問題,那一屋子的兇神惡煞……
想到這里她再也無法淡定,站起來提著裙子就向外跑。
郁歡拿了兩件斗篷追出來,卻見雪地里一排小小的腳印,郁竹早已跑到前廳去了,連前廳的小門都忘了關(guān),棉簾子在風(fēng)里一扇一扇的。
前廳里一片混亂,有婦人壓抑著的哭聲傳來,夾雜著嘰嘰噥噥的胡語,郁竹在北地住了六年,和胡人打過不少交道,雖不會說胡語,倒也多多少少能聽懂一些。
亂七八糟的氣氛之中,她只聽到一句:“老天保佑,阿娜罕麗睜開眼了!”
郁竹放下心來,看來藥餅生效了。
她放下心來,小小的身子從門口的胡人當(dāng)中穿過,胡人們這時已經(jīng)稍稍安靜下來,漢子們神色依舊凝重,幾個婦人雙手合什,口中喃喃祈禱,誰也沒注意到這個小丫頭。
屋子里倒是很清靜,只有那少年和田治輝守在床前,另一個仆婦站在床尾。見她進(jìn)來,少年看她一眼又轉(zhuǎn)回去看妹妹,郁竹從他這一眼中看到幾分感激的神色,心下舒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察看病人。
病榻上的小姑娘睜開了眼睛,身體卻仍是僵直著動彈不得,眼中盈盈,似有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