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王倫親自前往伙房,交代備好飯食,晚上要出戰(zhàn),酒水就免了,但是飯菜一定要管夠。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吩咐小的們喊起睡了一覺的嘍啰們,讓他們飽餐一頓,整頓兵器家伙,待到天黑便可以直接登船出發(fā)。
宋萬領著挑選出的二百精壯,攜帶長槍短刀,頭上全部扎了鮮紅的頭巾,飽食之后列隊在聚義廳前,只等寨主發(fā)號施令。
王倫回到院里,把一身寬大的白袍脫了,換了一身緊身黑衣,掛了寶劍來到聚義廳前,見火把照耀下一干嘍啰各個士氣高昂,只覺雄心萬丈。
可他畢竟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陣,心里還是有些擔心的,見嘍啰們都是紅頭子打扮,連忙讓解了頭巾:“咱們這次是趁黑報仇,不好大張旗鼓,頭巾都解了,路上也不許大聲喧鬧,咱們悄悄的去報了仇就回來?!?br/> 眾嘍啰見說自是沒有不允,各個往頭上摸去,把那鮮紅的頭巾給解了下來,這期間王倫無意瞥見一幕,卻叫他心里一驚。
原來一個嘍啰解了頭巾,跟著其他人把頭巾放到一邊,回身時背著火光居然撞到了同伴,引得旁邊嘍啰一陣哄笑。
這是夜盲癥?
王倫心里一愣,知道了怎么回事,強壓著驚訝,面上不動聲色的朝著下面說道:“咱們兄弟里面有沒有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東西的?有的話就站出來,不用勉強,更不要覺得丟人。”
果然,話音剛落兩百人的隊伍里出現(xiàn)一陣騷動,稀稀拉拉的站出來五六十人!
王倫見狀暗道一聲僥幸!
要是帶著這五六十人去夜襲莊園,天知道會弄出什么亂子。
“小弟不察,忘了此事,險些壞了哥哥大事!”
宋萬見隊伍少了幾十人,一臉羞愧的走到王倫跟前,抱拳請罪道。
“罷了罷了,你且再去挑選兩百人來,咱們干脆多帶點人手。”
王倫擺了擺手,山寨下山借糧多是白天出動,晚上少有下山,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他知道這夜盲癥在此時又叫雀蒙眼,貧苦百姓之中多有常見,倒不是什么沒法的病癥,只需多吃雞蛋、魚肉、動物內(nèi)臟就能治好。
想那貧苦百姓整日難見葷腥,有此病癥并不奇怪,便是大宋軍中也免不了如此。
暗暗記下這樁事情,等宋萬又從留守嘍啰中挑了兩百個人,王倫大手一揮,帶著宋萬并三百多人一同下山。
趁著夜色,他們大大小小的船只慢慢朝著水泊邊緣前行,沒到一個時辰就看到一條大溪,領路的李大郎壓著嗓子說就是那里,各色船只緩緩的駛了進去。
又過了差不多一頓飯的功夫,李大郎喊了一聲到了!所有船只開始靠岸,他們摸著黑上了岸。
“那邊就是你們村子?”
王倫朝著李大郎問道。
“對,順著這條路往前走二里地就是了,村子里最大的莊子就是保正家!”
李大郎悄聲說道。
“好!劃船的留下!另外留幾個人爬在草叢里,看著對岸,大郎你帶路!”
王倫也壓著嗓子說道。這邊是西溪村想來溪水對岸就是東溪村了,那晁蓋跟這邊保正比鄰而居,萬一他帶人前來救援,也得有點準備。
李大郎貓著腰跑到隊伍前頭,領著他們兩三百人摸黑朝著保正的莊子跑去。
就在王倫一伙人登船出發(fā)之際,早早得了寨主大頭領吩咐的朱貴乘著馬車來到東溪村晁蓋莊上。
朱貴知道這東溪村晁保正平日最好結(jié)交江湖好漢,為了又頗為爽快,故而也沒多帶人手,只一個趕車的伙計而已。
伙計舉著火把敲開了晁蓋莊上大門,一個半老的蒼頭把門開了條縫隙,從門縫中探出了半個腦袋,帶著睡意問道:“這大晚上的,誰呀?”
“李家道口朱掌柜有事尋保正相商,還勞院公代為通傳?!?br/> 那伙計也是個伶俐的人兒,知道半夜求見不容易,塞了一吊銅錢給那蒼頭,嘴里不忘說著好話。
那門子掂了掂手中的銅錢,說了聲等著,關了大門,自進去稟告。
沒多會兒便見晁蓋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走到門前,家人趕忙上前開了門,這才把朱貴迎了進去。
“久聞朱掌柜大名,平日里雖是鄰里之間,可也素無往來,今夜這是?”
晁蓋迎了朱貴,讓到廳堂坐下,奉了茶水。
他是地方豪杰,自是知道此人是那水泊梁山的耳目,不敢怠慢卻又心生疑惑,不由得出聲詢問。
朱貴望了望左右,晁蓋哈哈一笑,說了句莊子都是心腹兄弟,朱掌柜有話不妨直說
“哎,賤名有辱尊聽,晁天王的大名才是如雷貫耳!不瞞天王,小弟不才如今也在梁山坐了一把交椅。今夜我家寨主哥哥前往西溪村辦事,恐驚擾了天王,這才特遣小弟帶來書信一封并紋銀三百兩,懇請?zhí)焱踉诩野残划敳恢耸录纯??!?br/> 朱貴說著從懷里掏出書信奉上,又把手邊的包袱放到晁蓋跟前。
好個晁蓋,對包袱看也不看,接了書信就著燈火細細看了,哈哈一笑:“不想王寨主如此客氣,那李保正禍害鄉(xiāng)里我也是知道,只是那廝跟縣里關系不淺,晁某一介草民,奈何不得那廝!如今貴寨出手,晁某豈有枉做小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