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了。
因為沒有父母,江亦眠一個人在校住讀高中三年級。
平時的學(xué)習(xí)時間里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理科狗,瀕近緊要關(guān)頭課業(yè)上更是忙碌。雖然校園生活算是清茶淡飯,但也樂得自在。
有空的時候,他就去圖書館翻弄一本書,僅憑此當(dāng)作繁忙生活里的閑暇,但在這時,卻又聽到周邊宛若鳥雀嘰嘰喳喳的羨嘆聲:“好帥好帥!”
——一手撐著書頁,在廊道椅子上陽光下翻開,配上一身在住校生當(dāng)中算是尤為難得干凈的白寸衫,清風(fēng)洋溢過側(cè)臉的發(fā)梢。
算得上是安靜系美少年。
用書店老板的話來說,就因為他晚飯后來這里看書,每到這時店里的女生流量都多了一倍,小伙子多來讀書,千萬別急著談女朋友啊。
江亦眠聽到這話時身體一抖。他還是真多謝了這殷切的祝福。
但這是放在外面。宿舍里,卻又僻然不同的景象,可不比在外的清風(fēng)氣質(zhì)。三個憨批舍友時時刻刻在同化他的氣質(zhì),像在往茶水里抹泥巴。
風(fēng)氣敗壞到什么程度,舉些例子。
他們近來宿舍近來,老是發(fā)生些堪稱靈異的事件。
譬如:
周末早上,他上一秒還聽見同寢的三個室友在打呼嚕,下一秒為了不吵到他們偷偷溜下床,就聽到他們用齊刷刷用埋在床單里頭的聲音說:
“江子,幫我?guī)Х菰顼?!?br/> 譬如:
他兩位不好學(xué)習(xí)的室友,某次居然主動交談起要問學(xué)長要‘學(xué)習(xí)資料’,當(dāng)日攻讀到凌晨江亦眠還聽見鄰床上傳來聲音,一改反常地用功。
譬如:
一位沒有女朋友的舍友卻要在網(wǎng)上買女裝,遮遮掩掩稱是給女朋友送禮。
......
早起的清晨,宿舍里彌漫著怠惰和糜爛的氣息。
“好大哥,你去幫我買個包子帶到教室嘛,待會就來,好哥哥......”
江亦眠的舍友之一,趙澤在床窩里睡眼迷離含糊道。
‘叮咚。’
民間自創(chuàng)的年級群里傳來消息。
[教學(xué)北樓底下廣場上來了個超級美女,速來!]
“江子,我悟了?!?br/> 趙澤一個鷂子翻身滾下床來,臉變得賊快。
“早起才是硬道理,早起有利于強(qiáng)身健體,我們走!”
“你打通任督二脈了?”
江亦眠驚異于他的精神霍爍,和往日大有不同。
“明明是打通下面......算了不提了,是小姐姐!校園北邊樓底下來了個超颯超漂亮的小姐姐,一大早就有許多同學(xué)圍在那里,現(xiàn)在群里面也在熱聊。”
“莫不是轉(zhuǎn)學(xué)來的。你們這個德性,別把人家上來就嚇到了。”江亦眠一邊拿著牙刷杯走近廁所,一邊有意無意地回道一句。
“不啊,小姐姐很大方,也談得開,還配合同學(xué)們微笑拍照?!壁w澤一邊說著,一邊稱贊不已?!皣K嘖,這顏值,真的是懟臉拍嗎?還是原相機(jī)!這什么叫仙女下凡啊,我吹爆!”
“還有那腿,那裙子,那白襪,那涎玉沫珠......”
還在衛(wèi)生間刷牙的江亦眠身體抖了一下。
——震驚于同房舍友的性癖。
他瞥向趙澤一眼。
“注意舌頭?!?br/> ......
一番收拾打點(diǎn)之后。
“好了沒有?”
江亦眠在衛(wèi)生間外。
“好了?!壁w澤乖乖應(yīng)聲頭。
“好了走。”
江亦眠抓起書包。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江子,你別見怪。我和古代君子有著同樣愛好,這說明我品行高尚!”
洗漱完出來的趙澤,對于舍友這種‘哀其單身狗,怒其舔狗’的態(tài)度表示抗議。
“人家君子那是當(dāng)面主動追求,你這是背后思想猥瑣。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滿腦子切開都是青春荷爾蒙的味道。”江亦眠波瀾平淡地回答。
“誰說的?”趙澤滿不服氣?!澳闶菦]看到,看到了你就加入我們了,對了,我保存了群里她的照片,你看!”
“不看?!?br/> “看嘛看嘛,看了防止戀愛,附贈接下來大學(xué)四年單身套餐,保證你再絕筆不會再對其她一個妹子提起興趣。”趙澤壞笑著將屏幕蹭到他的面前。
“哪有你們說得那么神乎。”江亦眠一手扣在他臉上把他扒拉開,“不看就是不看?!?br/> “江子,你別那么高冷,不信我們打個賭,要是你看到她激動了,就得代我把游戲段位打上鉆石!”
“呵?!苯嗝咩鋈徊恍?,“你在蔑視我作為男人的尊嚴(yán)。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樣是舔狗?!?br/> “舔一人是為舔狗,舔萬人方為狗中戰(zhàn)狼!”趙澤驕傲地挺起胸膛?!爸灰腋乙娨粋€愛一個,我就是海中霸主!”
......居然還有這樣的道理,江亦眠一時無言以對。
趙澤那逼樣江亦眠可以理解,但是年級里怎么大多數(shù)人也像他那副破模樣?都被他傳染了嗎?
......
“今天班上轉(zhuǎn)來了一位新同學(xué)?!?br/> 晨間早讀上,一名倩巧的身影跟在班主任身后走入。
頓令課桌上懶洋洋的同學(xué)們個個支棱起胳膊,立馬提起神來。
講臺上,穿著一身洛麗塔裙,黑紅色搭配,長發(fā)從面前垂下將左半邊眼遮住,腳踏一雙晶黑色高跟靴。雙手綰在兩腿縫隙前十指交叉的。
那不正是那一日,他在‘夢境’里遇到的那個一心想把自己做成收藏品的女子嗎?
目光在教室里周游一圈,她與他對接。
只那么一眼,讓江亦眠渾身如墮寒窖。
但不一樣的是,少女的眼皮上已經(jīng)沒有了彩色鱗紋,耳朵也變得如同人類一樣,還有其它地方,都和普通人類別無二致。唯有一只眼瞳被遮蓋。
即便如此,依然不能消磨江亦眠的疑心。
尤其是,那種諷中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他永遠(yuǎn)也不敢忘記。
那個晚上,那個雨夜,把他關(guān)在小黑屋的,在此過程中對于他做出某些不可描述之事,給他留下瘡疤型永久性記憶的。
必是她無疑!
“初次見面,很高興認(rèn)識大家,我叫煉紅纓?!?br/> 說著,少女禮貌地鞠了一躬。
‘啪啪噠噠?!?br/> 班上響起熱烈掌聲。
然而這個時候,卻有幾道不和諧的聲音混雜其中。
“歐邁噶!今天來校的轉(zhuǎn)校生!居然在我們班上!偶滴嘎!死啦死啦——”趙澤大吼大叫。
“是你!”
江亦眠一拍桌面,失聲而出,不自主地站了起來。
“誒嘿?”趙澤驚喜地望向江亦眠,“你動了!你果然有反應(yīng)了!我就說你如鋼鐵水泥澆注的外表下必然也有一顆悶騷躁動的處男心吧?我上分有望了!”
“是你!你來這里干什么?我們?nèi)硕啵慌履?!”江亦眠依舊死死緊盯著煉紅纓面龐。
“江亦眠,趙澤,你們兩個鬧什么鬧?坐下!”帶著古銅色眼鏡的班主任厲聲咳了咳。
“老師,她有問題!”江亦眠伸手毅然決然地指向講臺。
周圍一片闕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