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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張冰的掩護下，大胡子帶著只剩下一口氣的銅鈴眼趕回星艦，送進治療艙。治療艙代表患者生命值的紅線只剩下微不可見的一點，顯示銅鈴眼仍在鬼門關(guān)掙扎。
　　
　　????大胡子握緊拳頭，恨恨地念叨：“曹琋！曹琋！”轉(zhuǎn)念又想起和曹琋混在一起的程岫，越發(fā)惱恨，“還有程岫，也不是個東西，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老四平時是怎么對他的，他竟然幫著曹琋對付我們，還有宋昱……可惡！”
　　
　　????張冰說：“宋昱和程岫翻臉了?！?br/>　　
　　????大胡子有點吃驚：“他們不是兩兄弟嗎？”
　　
　　????張冰說：“宋昱要殺曹琋，程岫就想殺宋昱。”宋昱、曹琋、程岫三人之間的糾葛，怕是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可是落在旁人眼里，也就是這么個關(guān)系譜。
　　
　　????原本大胡子對程岫是心寒，現(xiàn)在有些心驚了。他雖然知道程岫和宋昱不是親兄弟，但兩個人一塊兒出來，相依為命，不是兄弟也勝似兄弟了。剛到競技場的時候，程岫還小，也是宋昱處處養(yǎng)著他，護著他，一轉(zhuǎn)眼，程岫竟然要殺宋昱？
　　
　　????張冰安慰道：“自己的兄弟，一言不合也說殺就殺，程岫這個人，本來就沒什么良心。你和四哥不必傷心?！?br/>　　
　　????大胡子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是傷心，是害怕。他才多大啊?！痹揪陀X得，程岫小小的年紀，多智近妖，如今看，連心性也像足妖怪，冷血無情，沒有半點人性?！斑@個曹琋又是什么來頭，讓程岫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張冰說：“車舍競技場的人都聽他的，看起來不簡單?！睂?zhàn)場發(fā)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
　　
　　????大胡子這段時間一直被外派，雖然預(yù)感付晨曦要有動作，但余先生將事情交給了銅鈴眼一人負責，他也不好多問，直到現(xiàn)在才清楚事情的經(jīng)過。
　　
　　????張冰忽然風馬牛不相及地問了一句：“余先生真的來了嗎？”
　　
　　????大胡子身體一僵，半天才微微點頭。
　　
　　????張冰緊張地抖了抖面皮，過了會兒才低下頭，輕輕地吐了口氣。
　　
　　????治療艙的嘀嘀聲單調(diào)而孤獨地回蕩在房間里，現(xiàn)實生命值的紅線龜爬似的前進著，直到過了危險期，紅線轉(zhuǎn)黃，大胡子才松氣。
　　
　　????門被輕叩了兩下，梳著小辮子的男人探頭進來：“老四怎么樣？”
　　
　　????大胡子說：“沒事了?！?br/>　　
　　????小辮子目光掠過張冰，又回到他的臉上：“余先生在書房，要見你?！?br/>　　
　　????大胡子對張冰說：“你下去看看，我怕老三一個人撐不住?！?br/>　　
　　????小辮子道：“不用，余先生讓他也一起去。”
　　
　　????張冰慌張地望著大胡子。
　　
　　????大胡子似早有準備，拍拍他的肩膀，大步往星艦唯一的書房走去。說是書房，卻連通指揮室，戰(zhàn)場發(fā)生的一切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進門的時候，一個寬厚的身影正背對著門的方向，托腮看著被圍攻的曹琋和程岫。聽到動靜，那個身影慢慢地轉(zhuǎn)過頭——頭盔、戰(zhàn)甲、斗篷……全副武裝得連頭發(fā)絲都看不見，大胡子早已習(xí)慣他這身打扮，恭敬道：“余先生。”
　　
　　????余先生說：“老四沒事吧？”
　　
　　????“已經(jīng)脫離危險期了?！?br/>　　
　　????“這次，張冰表現(xiàn)不錯?！?br/>　　
　　????大胡子心中一動，眼睛露出了幾分喜色，但余先生的下一句話，就將他打入了冰窖。
　　
　　????“和他的爸爸不太一樣?！?br/>　　
　　????輕描淡寫的口氣，好似以長輩的身份評價著故人之子，但大胡子跟著余先生這么久，知道他真正生氣的時候是看不出有脾氣的。就像當初他和付晨曦爭權(quán)，余先生將兩人訓(xùn)了，那是口頭警告，沒往心里去的意思。而現(xiàn)在……
　　
　　????大胡子緊張地解釋道：“康叔出事的時候，他才八歲，還不懂事?！?br/>　　
　　????余先生說：“程岫也不過七八歲?！?br/>　　
　　????誰能跟那個妖孽一樣。
　　
　　????大胡子心里想，卻不敢反駁。
　　
　　????余先生說：“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以為康順水功高蓋主，我才按了個反叛的罪名，把人給整死了？”
　　
　　????大胡子忙道：“當然不是！”
　　
　　????“可他在你心目中還是康叔啊?！庇嘞壬鷩@了口氣，“當初讓你們看著他被千刀萬剮，是希望你們能夠吸取教訓(xùn)，沒想到你們反倒同情他了?！?br/>　　
　　????大胡子心頭抖得厲害，“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余先生說：“張冰的身世還有誰知道？”
　　
　　????“就我一個?！?br/>　　
　　????“老四呢？上次我說出售張冰，他還很著急?！?br/>　　
　　????大胡子說：“他以為張冰是我安插在競技場對付付晨曦的棋子?！?br/>　　
　　????“難道不是嗎？如果沒有張冰，老四沒那么順利地搶回駐軍?！?br/>　　
　　????大胡子心中升起一絲希望，熱切地看著他。
　　
　　????余先生說：“你真的想保他？”
　　
　　????大胡子心里天人交戰(zhàn)。
　　
　　????小辮子突然推門進來，門敞開著，張冰就站在外面，提心吊膽地等著大胡子的答案。
　　
　　????大胡子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早在他瞞著余先生留下張冰的時候，就將命豁出去了。
　　
　　????見他點了點頭，余先生問小辮子：“老四呢？”
　　
　　????小辮子說：“已經(jīng)關(guān)掉了治療艙?！?br/>　　
　　????……
　　
　　????大胡子霍然站起，揪起他的衣領(lǐng)，雙目赤紅地說：“你他媽的做了什么？”
　　
　　????“是我讓他做的，”余先生冷冷地說，“你選擇了張冰，那就犧牲老四吧?！?br/>　　
　　????大胡子如遭雷擊。
　　
　　????余先生緩緩說：“如果我把張冰和老四放在同一個天平上，你會選誰？老四？可惜，人生很多時候的選擇，是看不到選項的。你只有做了，才知道失去了什么。所以，千萬不要行差踏錯?！?br/>　　
　　????大胡子雙手抖得厲害，渾身像抽干了力氣，虛弱得幾乎要癱下去。
　　
　　????小辮子用胳膊夾住他。
　　
　　????余先生突然被屏幕吸引了過去，呼吸聲變得粗重。
　　
　　????小辮子將大胡子拖出了書房。
　　
　　????門一關(guān)上，大胡子就用力推開小辮子，滿臉仇恨地瞪著他：“老四也是你的兄弟?！?br/>　　
　　????小辮子突然湊過去，低聲道：“老四沒死，在我手里?！?br/>　　
　　????“天使衛(wèi)”被淹沒繃斷了程岫腦袋里名為理智的弦。他連推帶踹地從能源耗盡的機甲里出來，沖向了玻璃櫥。
　　
　　????半分鐘后，又一臺“星空天使”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對著圍攻的眾人連射十炮！
　　
　　????炮彈炸出美麗的火花。
　　
　　????被擊中的機甲抖了抖身上的炮彈碎片，反身沖了上來。
　　
　　????“星空天使”伸手抓住了其中一個機甲，然后……撲了上去。兩臺機甲在空中撞成一團，像是一對熱戀的情侶，讓其他的機甲有些傻眼，不知道是該安靜地走開，還是鎮(zhèn)定地圍觀。
　　
　　????此時，又一支機甲軍團加入戰(zhàn)斗。
　　
　　????為首機甲動作粗暴、狂野，充滿戾氣，所到之處，機甲竄逃。
　　
　　????是花影帶著宋昱的小弟們回來了！
　　
　　????付晨曦和曹琋方壓力稍減。
　　
　　????找到突破口的的曹琋好不容易沖出重圍，就看到自己守護了那么多年的“天使”和敵人抱成一團，支撐自己走過百年孤寂的求生*一下子就泄洪了。
　　
　　????好在“星空天使”很快就掙脫出來，還順腳踢中了對方的小腹。盡管機甲沒有生殖系統(tǒng)，但視覺上的沖擊效果還是杠杠的。
　　
　　????曹琋心情回升，還沒來得及會合，“星空天使”又跌跌撞撞地對著另一臺機甲“投懷送抱”。
　　
　　????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琋一口氣沖到程岫身邊，用身體擋住了對方前進的路線，以防“星空天使”又和別的機甲“深情相擁”。
　　
　　????與此同時，曹啟智利用另外兩艘星艦殺得難分難解的機會，終于騰出手來接應(yīng)他們。王震也帶著其他機甲殺出重圍，拖住了圍攻方的兵力。
　　
　　????曹琋憋了口氣，將“星空天使”拖進星艦。
　　
　　????機甲一落地，程岫就從機艙跳出來，滿臉通紅的往指揮室走。
　　
　　????曹琋差點追不上他：“你去哪里？”
　　
　　????“指揮室?！背提渡袂闊o比鎮(zhèn)定，好似面紅耳赤的人不是自己。
　　
　　????曹琋說：“有曹啟智在?！?br/>　　
　　????程岫說：“那我去睡會兒？吃飯叫我?！?br/>　　
　　????曹琋說：“不開機甲了嗎？”
　　
　　????呵呵。
　　
　　????他倒是想開。
　　
　　????但是，手臂差一大截也就算了，他可以單手，但是腳踩不住……踩住了腳就夠不著手。也就是說，他想當楊過，發(fā)現(xiàn)自己不過是個裘千尺。
　　
　　????曹琋見程岫臉色不善，拉他的手：“我?guī)闳タ匆粯訓(xùn)|西?！?br/>　　
　　????程岫對他動不動就拉手的行為表示抗議：“我上廁所沒洗手?！?br/>　　
　　????“要舔舔嗎？”曹琋一臉縱容。
　　
　　????程岫懶得掙扎了：“支持你的選民見過你這副嘴臉嗎？”
　　
　　????“沒有。所以不用吃醋?！?br/>　　
　　????“……”
　　
　　????曹琋帶著他走到倉庫的一側(cè)，按了個扭，墻開了道門，露出一排似衣服非衣服，似義肢非義肢的東西。
　　
　　????程岫看一眼就明白了它們的用途：“你早就預(yù)知到會有今天？”
　　
　　????曹琋說：“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圣誕老人。只要你的愿望，我都會努力實現(xiàn)。”
　　
　　????程岫說：“分道揚鑣呢？”
　　
　　????曹琋微笑著說：“我們總要死的。”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是啊，再聊下去，不是‘我們總要死的’，而是‘我們就要死了’?！背提稄拈T里挑了一套大小合適的穿上，原地適應(yīng)了一下。曹琋定制的這套裝備是根據(jù)機甲原理打造的，他動了動手腳，金屬的手腳也跟著動了。唯一的缺陷是關(guān)節(jié)不太好使，但是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聊勝于無。
　　
　　????他小跑著鉆入機甲，臨上戰(zhàn)場，將同樣啟動的“天使衛(wèi)”攔下了：“你的能源所剩無幾了。”
　　
　　????曹琋說：“還有40%?！?br/>　　
　　????程岫說：“最多20%。”
　　
　　????曹琋不說話了。關(guān)于機甲的事，他不可能瞞過程岫，只能死纏爛打?！拔乙??！?br/>　　
　　????程岫說：“我不想打一場熱身賽再上場?！?br/>　　
　　????“手長腳長”的上將大人恢復(fù)了自信，說出的話擲地有聲，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