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耶,坊主請您和幾位叔伯過去。”
西南市邊上的行客營里,從金滿堂過來的門倌朝著正躺在藤椅里曬太陽的疤臉老漢,輕聲細語地說道,神情間活脫脫的孫子模樣。
“不去,沒見某正忙著嗎?”
疤臉老漢瞇著的眼微微睜了睜,隨后翻了個身,繼續(xù)打起了盹。
“耶耶喲,這可是坊主親自吩咐,您和幾位叔伯要是不過去,坊主怪罪下來,小的可怎么辦啊!”
門倌哭喪著臉說道,這幾位老軍校的脾氣大,尤其是這位耶耶更是氣性大,就是坊主來了,也未必能拿這位耶耶怎么樣。
“營主找咱們什么事?”
從屋里出來的白發(fā)老漢朝那門倌問道,他們幾個在行客營三年,李仙客這位營主對他們還算客氣,也從沒讓他們辦過什么事,倒像是真把他們當成了沒用的糟老頭子。
“有貴客臨門,要見幾位耶耶,所以坊主才命小的來請幾位耶耶過去?!?br/> 白發(fā)老漢那幾個老軍校在行客營里,算年齡都是耶耶輩的,手里的本事更是連那些桀驁的游俠兒都被打得心服口服。
“什么貴客,你說道說道,說不準咱們就愿意去了?”
“要去你去,耶耶才不去見什么鳥客!”
藤椅里躺著的疤臉老漢忽地睜開眼,朝白眉老漢怒喝道。
“別理這老狗,你且說說,那貴客是什么人?”
白發(fā)老漢懶得理會同伴,和氣地朝那門倌問道,他們幾把老骨頭在這行客營里待得都快散了架,正想找些事情做做呢!
“來的便是最近城里頭都在傳的那位沈郎君?!?br/> “哦,就是那位‘曲有誤,沈郎顧’的沈郎君?。 ?br/> “嘁,原來是個小白臉,不去不去,趕緊滾蛋,莫擾了耶耶的清凈?!?br/> 疤臉老漢從藤椅上翻身起來,朝那門倌罵道,接著便朝里屋去了,卻不妨里面的同伴闖將出來,差點把瘸著腿的他給撞翻在地,“魯和尚,你……”
“可是那個釀了勞什子燒刀子的沈郎君,趕緊帶路,某要和他討碗酒喝喝?!?br/> 被喚做魯和尚的老卒是個鐵塔般的雄壯老漢,光溜溜的大腦袋精光锃亮,就連眉毛也光禿禿地沒有半根,看上去怪是嚇人。
“什么燒刀子?”
疤臉老漢被勾起了興趣,這時候那魯和尚朝他道,“張麻子,叫你整天跟個瞌睡蟲似地在那兒躺尸,那位沈郎君最近名聲大得很,釀的烈酒,一碗就把李神通那驢貨給放倒了,他還和那驢貨領人去驛館堵門,把人葛邏祿的使團從上到下殺了個干凈?!?br/> “這樣的人物,怎么能不去見見?陳白發(fā),咱們走,莫理這麻子?!?br/> 聽著魯和尚的吆喝,白發(fā)老漢亦是連聲附和道,“走走走,同去同去,某聽說有好事的管那燒刀子叫做悶倒驢,某也想嘗嘗是什么滋味?!?br/> 看到魯和尚和陳白發(fā)棄自己而去,張麻子漲紅了臉道,“兩個驢夯的貨,忘了是哪個救你們脫離苦海的……”
咒罵間,張麻子瘸著腿,卻是跳著腳趕上了兩個同伴,往金滿堂而去,想當年他們幾個老兄弟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可是喝過血酒,說過有福同享的。
“坊主,陳校尉他們來了?!?br/> 先前報信的門倌幾乎是連滾帶爬地狼狽到了前堂,讓正向沈光請教樂理,聽得正高興的李仙客不由皺了皺眉,要不是沈郎君當面,他都要喚人把這潑奴拖下去抽板子,這大呼小叫地成何體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