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別哭

????冷非顏帶著巫蠱回到晉陽城，封平正如熱鍋上的螞蟻。他沒有燕子巢眾人的解藥，如今眼看要到期限，燕子巢的人不斷催促。他幾次向慕容炎請示，希望能夠得到解藥的配方。

????但是慕容炎始終沒有表示，目前楊漣亭仍然在姑射山養(yǎng)傷，并不能聯(lián)系上。而且，封平自己也知道，這三個人一向交好。就算能聯(lián)系上，楊漣亭會不會把配方給他，也是兩說。

????冷非顏回到燕子巢，第二天就發(fā)放了諸人的解藥。一群地痞流氓這才慢慢恢復(fù)了平靜。封平內(nèi)心怎么想，誰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會很高興就是了。

????而且冷非顏還帶回了一個巫蠱，直接就任命為副樓主。封平臉色陰沉：“你可知此人來路？殿下對你委以重任，你如此輕易就重用一個來歷不明的西靖人，不妥吧？”

????冷非顏對他尊度為零，當(dāng)下就笑道：“原來封平大人知道主上是對我委以重任?！狈馄筋D時語塞，冷非顏說：“那么封大人也一定知道，誰才是燕子巢的主人吧？”

????封平怒從心起，待要拔刀，奈何拇指只移了一寸，冷非顏的劍尖已經(jīng)抵上了他的咽喉。封平羞怒之色溢于言表，冷非顏哈哈一笑，又收了劍：“封大人，巫蠱是否可靠，我身為燕子巢樓主自然會向主上有所交待。就不勞您費(fèi)心了。”

????封平咬牙，轉(zhuǎn)身離開。冷非顏回頭，對巫蠱說：“跟我來。”

????巫蠱遲疑，然后說：“你不該這樣羞辱他?！?br/>
????冷非顏說：“老子高興，你哪邊的？”

????巫蠱無語，只好跟著她去見燕子巢其他主事。

????潛翼君府上，慕容炎站在水榭邊，時不時向水里拋撒魚餌。封平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將冷非顏已回到晉陽的事一一道來。慕容炎說：“她帶了一個西靖人回來？”

????封平恭敬地答：“正是，而且她似乎準(zhǔn)備讓這個人作她副手。”

????慕容炎點(diǎn)頭，說：“這個人一定不錯。”

????封平看了眼他的神色，說：“殿下難道不擔(dān)心，這個人是西靖奸細(xì)嗎？他畢竟來歷不明，而且……”

????慕容炎微笑，打斷他說：“她頂撞你了？”

????封平的話驟然卡住，慕容炎拋掉最后一把魚餌，王允昭趕緊絞干汗巾替上去

????。他細(xì)細(xì)地將手擦了一遍，說：“既然暫時無事，就呆在我身邊吧。”

????封平咬了咬牙，卻仍道：“是?！?br/>
????他不甘心，他當(dāng)然不甘心。他跟周信自幼就跟隨慕容炎，左蒼狼等人更是小輩。而今周信、許瑯均手握軍權(quán)。左蒼狼就更不用說了，冷非顏與楊漣亭也是各有任用。他橫在中間，說不尷尬是不可能的。

????旁邊王允昭問：“殿下可要召見冷少君？”

????慕容炎說：“不了，她雖驕狂，但制下有方。我并不擔(dān)心?！闭f完，轉(zhuǎn)頭問：“阿左呢？”

????王允昭說：“一早起來就沒看見，也沒見出府，奴才這就命人去找。”

????慕容炎說：“不用了，我自己去吧?！?br/>
????那時候正值八月酷暑時節(jié)，朱陽高懸，大地如蒸籠。慕容炎走到左蒼狼住的院落，里面奇花珍木爭奇斗艷，可見王允昭是費(fèi)了些心思。慕容炎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滿意，王允昭這個人沒有別的本事，但甚在周到且細(xì)心。他是極難得愿意在細(xì)節(jié)上費(fèi)心琢磨的人。

????他環(huán)顧四周，見紅墻邊搭著棚架，大片野薔薇沿架攀沿，自墻頭垂掛而下，開得如火如荼。偶爾風(fēng)來，花葉如碧浪。

????他抬手指了指，問：“這是何意？”

????王允昭忙低頭道：“回殿下，以前這里只有一株野薔薇，奴才見左少君經(jīng)常在藤前流連，便派人移植了這許多過來?！?br/>
????慕容炎笑道：“雜草野花，倒能得她垂青。”

????說罷，邁步進(jìn)了小樓里。

????樓中無人，慕容炎上下找了一遍，下得樓來，突然向那片野薔薇行去。封平下意識就要跟隨，王允昭沖他輕輕搖了搖頭。

????慕容炎來到這潑灑層疊的花葉面前，那時候正是盛夏午后，驕陽如熾。繁茂的野薔薇攀滿古雅的院墻，粉與紅交錯的花朵綻放在碧葉之間，風(fēng)動塵香，花墻搖曳，層層如浪。

????一身羽白的二殿下撩開垂藤，只見陽光被闊葉割裂，光影細(xì)碎。在陽光難及的陰影中，花葉蕭蕭滿地，十六歲的少女著一身紅色薄衣，彎弓為枕，眠在花叢里。

????慕容炎緩緩走到她身邊，左蒼狼右手握住了弓，待睜眼看見是他，忙坐將起來：“主上！”

????慕容炎說：“外面這樣炎熱，你倒是會躲懶?！闭f話間在她身邊坐下來，左蒼狼忙往旁邊讓了一讓，說：“主上來此，是有什么吩咐嗎？可是漁陽的陛下有什么消息了？”

????慕容炎說：“還沒有，今日朝上，薜成景這幫老臣又提到了迎回父王的事。吵得我腦仁疼，別說這些煩心事了，此處倒是個清靜之地，讓我也來偷個半日清閑。”

????他倚著藤葉躺下去，雙手枕頭，左蒼狼坐在他身邊，說：“依屬下之見，主上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需要稱帝。否則百姓只知燕王，主上始終低了一頭?！?br/>
????慕容炎說：“我又何償不知，只是朝中舊臣追隨父王幾十年，要他們冒然擁立我為燕王，談何容易？甘孝儒一黨雖然支持，但是比起薜成景那些老臣來，還是不夠看。”

????左蒼狼說：“畢竟溫帥仍在宿鄴城，陛下目前仍然占盡優(yōu)勢，他們心有顧慮也是正常的。主上不要計較?！?br/>
????慕容炎揮揮手：“我豈會跟他們一般計較。”

????左蒼狼問：“那么，如今主上可有良策？”慕容炎說：“既然他們想迎回父王，我便遂了他們的意，你率一支軍隊(duì)前往漁陽，迎接父王吧

?????！?br/>
????他眸光若琉璃，左蒼狼遲疑道：“主上是說……攻打漁陽？”慕容炎與她對視，君臣默契，不須言語，卻已道盡一切。慕容炎問：“幾分勝算？”

????左蒼狼說：“十分?！?br/>
????慕容炎閉上眼睛，點(diǎn)點(diǎn)頭。左蒼狼問：“主上不問戰(zhàn)策嗎？”

????慕容炎說：“是你領(lǐng)軍，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好。別說話?！彼粑鼭u沉，竟是緩緩入睡。左蒼狼坐在他身邊，不敢動，生怕這枯葉殘枝擾他清夢。

????夏風(fēng)撫過他，溫柔了藤蔓枝椏。

????當(dāng)天夜里，左蒼狼用暗號聯(lián)絡(luò)到冷非顏，冷非顏懶洋洋的：“什么事這么急把我叫出來？”

????左蒼狼見她確實(shí)無事，才說：“我有點(diǎn)擔(dān)心楊漣亭，但是拜玉教教主沐青邪偏向陛下，我現(xiàn)在不便前往。”冷非顏說：“你擔(dān)心他干什么，沒準(zhǔn)人家現(xiàn)在正沉醉溫柔鄉(xiāng)、醉臥美人膝呢?！?br/>
????左蒼狼哭笑不得：“非顏！”

????冷非顏這才說：“好了，我有空過去看看?！?br/>
????左蒼狼說：“不，我想跟你一起過去，可是我明日就要出兵漁陽了?！?br/>
????冷非顏明白了，一臉無奈：“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br/>
????拜玉教姑射山的守衛(wèi)并不森嚴(yán)，但是蠱毒之術(shù)總是令人防不勝防。如果不是冷非顏這樣的高手，左蒼狼要上去還是得費(fèi)一番功夫。萬一被教眾發(fā)現(xiàn)異常，說不定會搜山。到時候反倒對楊漣亭不利。

????二人一夜疾行，到達(dá)姑射山下。冷非顏之前見過阿緋如何避開守衛(wèi)，如今帶著左蒼狼一路上山，隨機(jī)應(yīng)變，倒是驚動守衛(wèi)。

????二人來到神農(nóng)像下，月光奶白。冷非顏吹起暗號，不一會兒，便見一條灰色的影子像這邊行來。楊漣亭走得很慢，盡管離他受傷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多月，但他如今也只是勉強(qiáng)能夠下地行走而已。

????見他步履蹣跚，冷非顏忍不住上前，準(zhǔn)備扶他。楊漣亭避開她的手，說：“不，我自己能走。”

????他就這么一步一步，慢慢走到左蒼狼面前。

????冷非顏說：“還沒好？”

????楊漣亭苦笑：“沒有?！边@樣的重傷，是不可能完全痊愈的。即使痊愈，他的武功也必將大打折扣。他抿了抿唇，突然微笑，說：“但是值得?！?br/>
????左蒼狼伸手，扶著他坐下來。三個人在神農(nóng)像下席地而坐，神農(nóng)雙眼平視前方，左手持藥草，右手持耒耜。清泉如鏈，從他右手袖間緩緩流瀉。左蒼狼說：“我明日要去漁陽了，臨行之前，過來看看你?！?br/>
????楊漣亭微怔，問：“你能給我?guī)б粯佣Y物嗎？”

????左蒼狼說：“你說?！?br/>
????楊漣亭說：“一顆人頭?！弊笊n狼怔住，問：“聞緯書？”

????楊漣亭點(diǎn)頭，冷非顏不以為然：“你不自己去取??？或者看他五花大綁被押赴刑場，那才過癮呢。”

????楊漣亭說：“該五花大綁押赴刑場的不是他！他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販賣軍馬的錢，十有六七進(jìn)了太子口袋里?！?br/>
????冷非顏沉默了，左蒼狼說：“行啊。”她抬頭看月亮，說：“今晚月色真好，可惜沒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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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非顏起身，問楊漣亭：“你的美人呢？她那里不會連酒都沒有吧？”

????楊漣亭苦笑：“沐青邪帶著阿緋離開了姑射山，我估計……他們是去漁陽見陛下了。”

????冷非顏說：“那更好了，等等我去找酒。”楊漣亭拿她沒辦法，說：“沿此向東，見回生殿右拐，行十米左右有酒窖?！?br/>
????冷非顏下去找酒，楊漣亭說：“你有話跟我說？”

????左蒼狼說：“非顏陷在灰葉原的時候，主上曾派封平管理燕子巢，以非顏的個性，她必然有所察覺。而一旦她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