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貢女
????大燕的皇宮,銅門鎏金,獸首銜環(huán),門口一對朝天犼,天家威嚴(yán)展露無疑。左蒼狼忍不住左右張望,慕容炎輕聲說:“低頭!”她趕緊低下頭,旁邊的溫砌聽見聲音,轉(zhuǎn)頭向這邊看來。慕容炎說:“下人不懂規(guī)矩,讓溫帥見笑了?!?br/>
????溫砌看了眼左蒼狼,確實(shí)只是個半大孩子,他微微點(diǎn)頭,露了個淺笑。雖是軍旅殺伐之人,卻透出一股儒雅的書卷氣。身為一品武將,卻并沒有盛氣凌人的架式。
????一路隨著朝臣入了宮,燕王在長定殿設(shè)宴,款待西靖使者一行。文武朝臣皆有列席,以示隆重。慕容炎的席案離燕王較遠(yuǎn),王后居鳳座,太子慕容若居于燕王右首,溫砌陪坐于左邊。
????距離太遠(yuǎn),左蒼狼看不清王后的面容,只看見她頭上華麗的珠翠,在明堂中散發(fā)出璀璨的珠光。白衣粉裙的宮女蝴蝶一樣開始上菜,有樂師奏樂,舞姬披花著錦,翩躚起舞。融融宮宇之中,一派歌舞升平之象。
????燕王起身,與西靖使臣朱大人飲了一杯酒,說:“使者遠(yuǎn)道而來,如傳青鳥之信。此一樽酒,愿西靖皇帝陛下永安,大燕與西靖同心同德,盛世永傳?!?br/>
????朱大人飲了這杯酒,滿面紅光,神采飛揚(yáng):“皇帝陛下聽聞燕國多美人,臨走時特命本官帶五百美女回靖。燕王不會舍不得吧?”
????燕王年過五旬,與慕容炎有幾分相似的五官隱隱可見少年時的俊秀。聞聽此言,他略略猶豫,半晌勉強(qiáng)笑道:“得皇帝陛下垂青,是燕國之幸。豈有推脫之理?”
????朱大人合著舞樂打著拍子:“燕王明白就好。陛下仁慈,燕王賢能,西靖與燕國,才能骨肉連筋,世代和平。”
????燕王微笑與他同飲,額上卻有青筋跳動——又是五百燕女。每年燕國送到西靖的女子,被西靖皇帝牛羊一般隨意打賞,命賤如螻蟻。他看了一眼朝中諸臣,諸臣俱都低頭飲酒。老天保佑,征召貢女這種絕對會被罵成狗的事,千萬不要落在我頭上。
????燕王與朱大人又對飲了一杯,曲子換了一支。朱大人側(cè)耳細(xì)聽,突然冷笑:“此曲何名?”
????樂師并不停止撥琴,冷冷地回答:“葛天氏之樂第八闕,總禽獸之極!”
????朱大人悖然大怒,摔杯而起:“燕王,我奉皇帝陛下之命,為靖燕兩國長治久安而來。你竟然派人如此羞辱本使,是要與我西靖交戰(zhàn)之意嗎?!”
????“葛天氏之樂,本就是詠天地草木、五谷豐登之曲……”燕王正耐心解釋,那樂師卻冷笑:“西靖人以上國之勢,享我大燕供奉,卻屢屢派兵犯我邊境。屠我百姓如屠豬狗!你們?nèi)羰遣恍星莴F之事,如何會以為與禽獸同?”
????殿中一片寂靜,朱炆清怒極反笑:“燕王,這就是你們燕國對待上國的禮儀嗎?”
????燕王猶豫,沉聲道:“大膽狂徒,拉出去,杖斃!”
????那樂師并不懼怕,凜然道:“我死有何懼?只可憐我大燕滿殿重臣無一骨節(jié)矣!秋蟬未僵,猶自高鳴。奴顏稱臣作太平!”
????朱炆清笑了:“此人雖言語無狀,倒生就一副正氣模樣。表皮忠烈,不知骨節(jié)是否剛硬。燕王不如當(dāng)堂施刑,也教我等一觀燕人骨節(jié)?!?br/>
????燕王掃視百官,旁邊一人站起,怒目而視。朱大人湊巧認(rèn)得:“原來是溫砌將軍,溫將軍莫非有異議?”
????燕王沉吟不決,朱大人笑容漸冷:“怎么,有人詆毀辱罵上國,燕王這般遲疑不決,難道是認(rèn)為其言之有理?還是根本就是有人授意?燕王,我皇帝陛下若是得知此事,而燕王放縱不理,恐怕是會不高興的。”
????燕王看了一眼溫砌,低聲說:“坐下。”
????溫砌雙手握拳,咬了咬牙,卻緩緩坐下,燕王示意當(dāng)堂施刑。
????木棍打在人身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一個人要被生生打死,不是件容易的事。血肉飛濺,骨頭斷裂的聲音讓人膽寒。那樂師先前硬挺,后來卻慘嚎起來,滿地打滾。朱大人哈哈大笑中,衛(wèi)將軍溫砌離席而去。
????左蒼狼雙手緊握,她也想走,并不是沒有見過殺人,但是看一個忠義高潔之士慘叫哀號,絕不是件愉快的事。
????可慕容炎不能走,她也只能看著。樂師的血肉濺了一殿,左蒼狼卻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縮回了心臟,四肢冰涼。
????滿殿文武早都沒了食欲,膽小的早已開始嘔吐。
????殿中人的死,是一場對所有人的酷刑。等這一團(tuán)血肉再無動靜,燕王臉色陰晴不定:“拖下去吧?!?br/>
????朱炆清卻笑吟吟地站起身來:“等等,燕王,本官遠(yuǎn)道而來,且讓我看看燕人骨節(jié)?!?br/>
????燕王不明白,朱炆清抽了侍衛(wèi)的刀,當(dāng)眾挑開那樂師尸身上的衣服,一刀插入他腹中,用力一劃,血水滿地,肝腸外露。
????滿殿俱驚,朱炆清哈哈大笑,以刀劃破其膀胱,致其血尿齊流:“未見骨節(jié),這副心肝倒是可以下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