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蘇景把手頭上的工作交接好,跟老板請了一個星期假,直飛首都。
在去醫(yī)院的路上,蘇景從父親的口中得知師姐韓伊娜現(xiàn)在的情況。
乳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對此情況,除了抑制,并沒有其它辦法。
蘇景見到韓伊娜的時候,他已經(jīng)無法把眼前這個消瘦的人兒跟腦海中那個愛笑的形象聯(lián)系在一起了。
推開病房的門,伏案寫著東西的韓伊娜抬起頭來,看到蘇景,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是小景呀,長大好多了?!?br/> 看著這燦爛的笑容,蘇景心里更難受了,“姐,咋病了沒跟我說呢?”
“跟你說你也治不好我呀,還讓你擔心。”韓伊娜指著一旁的凳子,示意蘇景坐下來,“老師告訴你的?老師呢,沒來嗎?”
“我爸跟韓叔在外面說話呢,讓我進來跟你說說話。姐,你這是在寫詞嗎?”蘇景的目光看著病床上的小桌子,上面放著好幾張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是呀,前段時間得到一個小曲,想配上詞,哎,好難呀?!表n伊娜撓了撓腦袋,撅著小嘴,似乎對自己很不滿意。
“姐,休息下吧,身體重要?!碧K景勸道。
韓伊娜沒有馬上接話,而是把頭望向窗外,沉默著,良久,才開口,“我知道我自己沒多少時間了,可是我還有好多事沒有做。我喜歡唱歌,更喜歡站在舞臺上,聽四面八方傳來的歡呼聲,聽一聽有那么多人為我喝彩,我就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蘇景沒有開口打斷,他就安靜聽著韓伊娜的心里話。
“我上過部隊慰問的舞臺,上過頒獎典禮的舞臺,上過慶祝活動的舞臺,上過春晚,給外賓表演過??墒俏易钕氲模谴┲W醒澐夹?,站在一個像流行音樂節(jié)的舞臺上,和樂隊唱自己喜歡的歌?!?br/> “這次好不容易得到一個機會,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的。就算要死,我寧愿站在舞臺上唱著歌死去,也不要躺在病床上等死,那樣死去,還不如沒來過這世上?!?br/> “如果在死去前,還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多好呀!”
“小景,你那么喜歡唱歌,為什么就非要裝成不喜歡的樣子呢?你余生那么長,一直強忍著不做最喜歡的事情,多為難自己呀!我看過你畢業(yè)典禮的視頻,視頻里你唱歌的樣子真帥,笑得真開心!”
“你那么好脾氣的一個人,把你的溫柔給了世界,給了陌生人,卻為什么要把最鋒利的那一面向著你最親近的人呢?”
聽著韓伊娜的話,蘇景低下頭。
他沒辦法跟眼前的憔悴人說他曾經(jīng)痛恨過她,她曾經(jīng)是他心里頭的陰影,是一座大山。
他走過她走的路,卻沒達到她的高度。
她是別人家的孩子,他的父親總拿他跟她比較。
在父親眼里,她優(yōu)秀得無與倫比,所以無論他怎么做,都不能讓父親滿意,得不到父親哪怕只有一句的表揚,仿佛他一無是處。
在青春期最叛逆的那一年,在父親古井無波的眼神下,他把手中的獎杯摔在地板上,帶著對韓伊娜的怨恨,和對父親的不滿,回到南都老家,遠離了那個他覺得壓抑的家庭。
他喜歡音樂嗎?
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他曾這樣問過自己。
答案是喜歡的。
音樂早就印在他的靈魂深處,他是熱愛音樂的!
時過境遷,當年的叛逆少年早已長大了,該懂事了,他的心里早已沒有了恨,只是還固執(zhí)著,想讓父親低頭認個錯。
“我現(xiàn)在的工作也挺好的,偶爾唱唱歌,挺有樂趣的。”蘇景說道。
韓伊娜深深看了一眼蘇景,“你也別恨老師,老師對你這么嚴格,是對你有更高的期望。那時候每當有人夸你,老師都是樂呵呵的。你這幾年的發(fā)展,老師都看著,經(jīng)常跟我說他有一個好兒子,無論做什么,都能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