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在第二節(jié)課的中途醒過來。
胳膊被她腦袋枕麻了,這里當然沒家里床上睡得舒服,手臂被壓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等緩過這一陣,她順手薅過一旁的手機點開,然后看到對方發(fā)給她的那個問號。
裴歌坐直身體,脖子往前支了幾分,穿過人群看到一道坐得筆直的背影,留著長長的黑色直發(fā),看起來純良無害又小家碧玉。
她眨了眨眼睫,低頭握著手機打字。
……
會議室里,是江雁聲例行做匯報的時間,他講完回到位置上,換另外一個項目的人上去。
旁邊有人小聲地提醒他他手機剛剛響了。
江雁聲沒多想,點開。
微信對話框里跳出來一句話:你女朋友正背著你勾三搭四呢。
女朋友?
男人擰起眉頭點開那張圖片,只淺淺地瞥了一眼,隨即鎖上手機,并未回裴歌。
裴歌覺得沒意思的很。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個顧風眠倒不如答應了剛剛那個表白的男的,索性將這頂綠帽子給江雁聲戴的結(jié)結(jié)實實的,這才好呢。
她一把將手機拍在桌子上,也沒看現(xiàn)在是什么場合。
“啪”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甚至于把后兩排睡覺的同學都給吵醒了。
前頭不少人回過頭來看裴歌,林清覺得有些尷尬,低著頭,恨不得將臉埋到書里去。
這課上的沉悶又沒意思,裴歌起身走了。
臺子上講課的老師這才收回不悅的目光繼續(xù)講課,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過于放縱他們,于是拿著書本調(diào)整好小蜜蜂慢慢地晃到了后排的位置。
前座,顧風眠方才只來得及捕捉到那一道我行我素、又高挑纖細的背影,只隱約看到女子有一頭濃密微卷的長發(fā),暴露在外的長腿白的發(fā)光。
雖然沒看清她的樣子,可顧風眠莫名的就是覺得熟悉。
和早上那個跟江雁聲離的很近的身影很像。
顧風眠手里握著筆,筆尖長時間停留在一個地方,在紙上沁出一點黑色的墨跡。
旁邊同桌小心翼翼地提醒她:“風眠,你的書要被弄壞啦。”
顧風眠恍然回神,對她笑笑。
同寢室友抬手撞撞她的胳膊,很八卦地湊過來小聲地問她:“風眠,你還在想剛才的事?”
“啊?”她看著同桌。
“就那個男生給你表白啊,那么大一捧玫瑰花,真是可惜了?!蓖罁u搖頭。
顧風眠壓根就沒當回事,她低下頭沒有說話。
同桌見老師還是在后幾排的位置,她又壓低聲音問顧風眠:“咱們班那幾個男生說的是真的嗎?”
“他們說了什么?”
“你頻繁地拒絕你的仰慕者們,你是真的有男朋友了?。俊?br/>
顧風眠下意識想起江雁聲。
她胡亂地嗯了一聲,沒說話。
同桌嘖道:“你看咱都是一個宿舍的,咱宿舍幾個可都是單身啊,什么時候得叫你男朋友請我們吃飯才行,順便也讓我們見一見?!?br/>
顧風眠抿了一下唇,敷衍地說:“他有些忙。”
“再忙也得吃飯不是嘛。”
“那……我改天問問他吧?!?br/>
顧風眠回頭看了一眼后門的位置,而后轉(zhuǎn)過身來問同桌:“剛剛那個中途出去的女生是誰?連老師的面子都不給。”
同桌見怪不怪了。
她說:“哦這是她這學期第一次來上課,你還沒見過她,也不認識她,她脾氣不大好,別說中途離開了,她都很少來上課的,壓根不把這個放在眼里。”
顧風眠蹙眉問:“為什么?”
“她啊,是個千金小姐,嬌生慣養(yǎng)的,我行我素,大家都習以為常了?!?br/>
同桌感慨一句:“這個世界啊就是這么奇怪,你看我們拼了命進來的終點也不過就只是人家的起點,我們在這里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地學習,為了多拿獎金,但人家根本就不care?!?br/>
“不過上天是公平的,臨大還是比較嚴格的,她上學期期末測試缺席,要是以后再這樣估計就得換學校了?!?br/>
顧風眠握著筆安靜地聽著,她笑笑跟同桌說:“人各有命,各有各由的活法,你看我平常有時間還要出去兼職家教,你跟我比起來不是好多了?”
“我可沒有你優(yōu)秀,現(xiàn)在的人啊明顯素質(zhì)都提高了,學校里可很少再有那種看不起窮人的人存在啦,我們只唾棄不學無術還占用資源的人?!?br/>
同桌嘆了一口氣,看著顧風眠:“風眠,你長得好看,性格也好,又努力,你以后會有大好的前程的,”她搖搖頭感慨:“你這么優(yōu)秀,也不知道你男朋友是怎樣更優(yōu)秀的人物?!?br/>
顧風眠又不經(jīng)意地繞回最初的話題,她問:“那剛剛那個千金小姐她叫什么名字?”
“她叫裴歌,裴氏集團你知道吧?”
裴氏顧風眠當然知道,她就是學金融的,自然知道,于是點頭。
同桌跟著“嗯”了一聲:“她就是商業(yè)大亨裴氏集團董事長裴其華的掌上明珠?!?br/>
顧風眠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慢慢攥緊裙子。
果然是她。
看到江雁聲升職的消息后,顧風眠有專門去查過,她知道他在裴氏工作,甚至還得到裴氏董事長的賞識,在裴氏的工作日漸有起色。
但顧風眠還是沒太懂,為什么江雁聲會和這個裴氏的千金小姐在一起。
……
裴歌跑出去買了一瓶水喝,下課鈴前幾分鐘就已經(jīng)響過了。
林清給她發(fā)消息說下節(jié)課還是在剛才的教室,她顧及裴歌腳上的傷問要不要下去接她,裴歌說她等上課了人走走干凈了再上來,讓林清不用下去。
九月份的天氣依舊毒辣,但這會兒終究是一天中難得舒適的時刻。
后來路過音樂大樓,大上午的里面就傳來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曾經(jīng)有那么些時刻她很迷戀音樂,但現(xiàn)在她只覺得吵鬧。
于是加快腳步往前走,卻不想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裴歌拎著瓶子皺著眉轉(zhuǎn)身。
三個穿著嘻哈風的年輕男子站在那兒,中間那個朝著她走過來,裴歌眉心的褶皺逐漸加深,她表情高傲但眼底藏著絲絲迷茫。
這人她認識,但就是想不起來叫什么名字了。
反正是跟在祁成身邊的人,他們是一個樂隊的。
裴歌瞇起眼睛,挑起下巴:“有事問?還是單純找茬?”
說著她捏緊手里的瓶子。
那男人擺擺手,在距離她還剩下兩米的時候停下了,“我們家在臨川在四流都擠不進去,我怎么敢找您的茬。”
這話陰陽怪氣裴歌聽著怪惡心的。
她抬起食指扣兩下太陽穴:“講重點?!?br/>
“也沒別的事,就是想問問您成哥那事是不是和你有關?”對方問。
裴歌這下更加不明白了,她挑眉:“他咋了?”
“難道你不知道嗎?誰都知道臨川一夜之間少了一個祁家?!?br/>
“他們祁家是什么了不起的東西嗎?”裴歌笑。
“是你搞得鬼的吧,成哥也一聲不響地出國了,連個招呼都沒打,我們這樂隊好不容易有點起色,現(xiàn)在主心骨沒了,你說我們氣不氣?”
裴歌好整以暇地點點頭,她說:“嗯,我是有威脅過他讓他趁著暑假麻溜地滾出這個學校來著,他還有點自知之明,至于其他的——”
點點婉轉(zhuǎn)的想法在裴歌腦子里轉(zhuǎn)了一圈,她笑了笑:“估計都是我的保鏢做的,你們?nèi)査?,我把他手機號給你?”
“你騙鬼呢,你的保鏢不是聽你的話?”
裴歌又點點頭,她挺喜歡這人講的話。
他江雁聲當她的狗,就該聽她的話。
不過,她歪歪腦袋:“不過還真是他做的,他混黑社會的,”
見他們盯著她看,裴歌嗤一聲:“祁成消失了你們覺得氣不過來我這里討說法,但你們呢既不敢動我更不敢動裴家,那不如就找個替死鬼出出氣好了,去找我的保鏢吧,我不護著他。”
裴歌將江雁聲的電話號碼給他們了,然后自己慢騰騰地溜著回去上課了。
……
正值下午五點多的光景。
江雁聲找到裴歌時,是在臨川大學的美術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