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若歆走后,學(xué)堂里的楚席軒和趙若月仍然呆滯的佇立在原地，沉浸在震撼中久久無法回神。兩人的貼身仆人舒草和陳石，也在院子旁觀了主子私情被撞破的窘迫全程,尷尬地不知道怎么才好。
　　
　　尤其是陳石。
　　
　　作為楚席軒外傅之年就學(xué)所配的書童兼小廝，以及未來的皇子府邸總管,陳石并不是一個小太監(jiān)，而是內(nèi)務(wù)府世襲的仆役后代。
　　
　　因著他未曾凈身,在小時候還好,越往大他能呆在宮里服侍楚席軒的時間就越少。如今更是主要職責(zé)就是替楚席軒打理宮外事務(wù)。
　　
　　而楚席軒的宮外事務(wù)，譬如王府的修繕和物資的采買等,又絕大多數(shù)都和未婚妻趙若歆有關(guān)。因而陳石也三五不時地和趙若歆的兩個大丫鬟打交道，且因時常作為傳話的中間人，他和趙府中人見面的次數(shù),比他的主子楚席軒要多得多。
　　
　　這一來二去的,他很容易就對性子活潑又辦事爽利的青桔生了好感。
　　
　　就在今晚剛進(jìn)趙府的時候，他還找機(jī)會硬是塞了青桔兩個甜鴨梨呢。
　　
　　結(jié)果剛剛主子們吵架的時候,青桔也摸出了鴨梨摔倒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不說，她還往上面狠狠踩著碾了兩腳,同時朝他的臉上呸了一口：“狗男人！不要臉！”
　　
　　整得陳石挺委屈。
　　
　　狗的是他主子楚席軒，跟他陳石有什么關(guān)系？
　　
　　說實在的，楚席軒可不覺得自己狗。
　　
　　因為他和趙若月至今沒有走到上床的那一步。
　　
　　畢竟趙若月雖是個庶女,卻也是翰林學(xué)士和吏部二品侍郎家培養(yǎng)出的大家閨秀，她又是僅次于嫡女以外最受寵的那個女兒，將來少說也會嫁給一個新科進(jìn)士當(dāng)上當(dāng)家主母。更何況她美名遠(yuǎn)揚(yáng)，京都百姓沒人不贊她一聲好,不少好事之人甚至都認(rèn)為她會是煜王妃的熱門人選。
　　
　　她不會這么輕易地就讓自己婚前失貞。
　　
　　而楚席軒乃是堂堂三皇子,生母賢妃雖出身不高,卻也是僅次于貴妃的四大妃位之一。又因拜在名士趙鴻德門下，還與虞家遺孤定有婚約，故而他雖母族不顯，卻在清流文人和邊緣武將圈子里都有著不錯的名聲和觀感。將來只要開府參政，注定一呼百應(yīng)、前途無量。
　　
　　他更不會去讓自己留有婚前與人私通的被動把柄。
　　
　　所以二人至今都只是摟摟抱抱而已，頂多就是像今日一樣羞怯的親親小手，互相都默契而隱忍的沒有提過要更進(jìn)一步地發(fā)展到床上，進(jìn)行更親密更深入的大和諧交流。
　　
　　而且兩人見面的次數(shù)和機(jī)會也少。
　　
　　因為心虛，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的抱一會兒就走，緊張又刺激。別說是床上交流了，其實他倆拋開那些沒營養(yǎng)的甜言蜜語情話，連正兒八經(jīng)的簡單談話交流都很少。
　　
　　但正因為他們的每一次偷會都緊張而刺激，充滿了新奇的新鮮感，卻又沒有實質(zhì)發(fā)生些什么，才讓他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如今私情被趙若歆給當(dāng)面戳破，二人尷尬羞恥之余，更多的是震驚和茫然。
　　
　　“殿下，我——”趙若月張開嘴唇，囁嚅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楚席軒也是煩躁地捏著自己的眉心，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處理眼前這個爛攤子。
　　
　　兩人不是沒有想過如果私情被發(fā)現(xiàn)怎么辦。
　　
　　所有偷情幽會的男女都曾設(shè)想過被正主大房撞破的場景，楚席軒和趙若月也不能例外。
　　
　　可他們緊張和刺激之于，其實倒也沒有多么害怕。
　　
　　一來，趙府四姑娘趙若歆，心地善良性格又軟，每天都樂呵呵的，是個再天真單純不過的傻姑娘?？赡芤驗閺男【蜕L在福堆里，一出生就擁有的太多，四姑娘打小就習(xí)慣于將所有人往好的一面想，認(rèn)為世界就是溫暖和多彩的。
　　
　　這樣憨傻性子的四姑娘，輕易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最信賴的姐姐和她最心愛的未婚夫竟然會有私情；就算發(fā)現(xiàn)了端倪，隨便說兩句好話也就哄騙過去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二來，趙若月和楚席軒始終覺得，他們倆之間是純潔的，是發(fā)乎情二止乎禮的。畢竟沒有進(jìn)行到最后一步，算什么偷情。只是摟摟抱抱而已，這也能叫奸情？
　　
　　就算被發(fā)現(xiàn)了也是占得住理的！
　　
　　趙若月茫然地看著沉默中的楚席軒，又抬頭望了望趙若歆消失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沒有，黑漆漆的一片空曠又寂寥，只有府里幾點地?zé)舭l(fā)出昏暗的光芒，在夜色里影影崇崇像是搖曳的鬼火。
　　
　　趙若月不甘心只是當(dāng)一個普通臣子小官的當(dāng)家主母，她替自己找到了兩條通天之路。
　　
　　其一，是通過十幾年如一日的深情感化，一點一點捂熱煜王爺冰冷的內(nèi)心，讓煜王爺接受于她。這樣只要她進(jìn)了煜王府，不管是從通房還是侍妾做起，她都有把握最后讓煜王爺身邊只有她一個，最后登頂摘下煜王妃的誥命寶座。
　　
　　其二，就是成為三皇子楚席軒的人。
　　
　　當(dāng)然不是成為楚席軒的正房王妃，畢竟嫡妹和楚席軒的婚事是圣上欽賜，且嫡妹趙若歆目前確實能給楚席軒帶來她所不能的助力。
　　
　　在趙若月的盤算里，她會成為楚席軒的側(cè)妃。
　　
　　憑借她和嫡妹如此深厚的情誼，只要在嫡妹過門之后讓楚席軒強(qiáng)勢地提出納了她，嫡妹絕對會答應(yīng)，并且絕對會允她一個側(cè)妃之位。
　　
　　而同樣地，只要進(jìn)了楚席軒的門，她就有把握將楚席軒一點一點地從嫡妹那里完全拉過來，最終牢牢地成為楚席軒心里最重要的那個人。
　　
　　一如她的姨娘從后院那么多人里脫穎而出，成為父親心中最重要的那一個一樣。
　　
　　當(dāng)家主母又如何？
　　
　　從通房妾室做起，她也一樣能把當(dāng)家主母踩在腳下。
　　
　　這兩條通天之路，就是趙若月為自己找到的最好的路。
　　
　　可是，看著那影影憧憧的鬼火，趙若月生出一種事情脫離軌道的失控感。
　　
　　嫡妹怎么就不按照她的設(shè)想來行為做事呢？
　　
　　趙若月的心里不免地生出了一絲怨懟。
　　
　　趙若月這里為了個偷情而精心謀劃、步步籌謀?？稍诔幙磥?，事情就很簡單。
　　
　　正所謂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就是想在婚前尋個刺激而已，很簡單。
　　
　　楚席軒的的確確喜歡趙若歆，并且發(fā)自內(nèi)心的將趙若歆看成是自己將要攜手一生的妻子。
　　
　　他每一次見到趙若歆都會被驚艷到心曠神怡，少年時的繽紛春夢也都是趙若歆艷絕天下的絕美笑顏。在建造自己未來王府的時候，楚席軒也會不自覺地流露出羞澀而幸福的笑意，暢想自己和趙若歆的美好未來。
　　
　　但這并不妨礙他接受趙若月主動遞過來的甜蜜橄欖枝。
　　
　　男人嘛，哪有不是三妻四妾的。
　　
　　他因為打小定下的政治婚約被拘著不許亂搞也就罷了，如今有一個品貌才學(xué)俱是上佳的貴族仕女主動求做他的情婦，他怎么可能拒絕。
　　
　　況且又沒有進(jìn)行到那一步，他還是個頂頂潔身自好的好男人。
　　
　　精神出軌那能叫出軌么？
　　
　　再說了，他確實是從頭至尾都深愛著自己的小妻子的呀。
　　
　　楚席軒最開始也就是抱著主動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的玩弄心理。之后和趙若月相處的多了，才逐漸被這個才學(xué)品貌皆不落下乘的溫柔女子給打動，尤其是這個女子是他煜皇叔所求而不得的，精神上便能讓他獲得一種極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他也就是最近才開始琢磨著，該怎么樣才能在大婚后順理成章地將趙若月也收入房里。
　　
　　事情在楚席軒看來也很簡單，只要讓趙鴻德將庶女的婚事拖到嫡女大婚以后就行了?；蛘呔妥屭w若月嫁給一個小小的新科進(jìn)士，但是打死不圓房就行了。以后有的是機(jī)會重新納進(jìn)他三皇子的府邸。
　　
　　兩人雖各懷鬼胎，卻也算是皆有成算。
　　
　　可惜他們千算萬算，終究沒有算到私情會被趙若歆在大婚前就給發(fā)現(xiàn)。
　　
　　更沒有算出，趙若歆竟然就直接提出了退婚。
　　
　　明明趙府嫡女，是個頂頂天真單純的傻姑娘，心地善良、性子綿軟，雖看著熱烈似火其實卻是外強(qiáng)中干。怎么就，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私情，并且還當(dāng)機(jī)立斷地就提出了退婚，一點辯駁的機(jī)會都不給他們留，一點緩和商量的余地都不給他們談呢？
　　
　　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趙若歆說得曾經(jīng)給過他們機(jī)會。
　　
　　“三姐姐，如果你喜歡席軒哥哥，一定要告訴我?！?br/>　　
　　“席軒哥哥心里喜歡三姐姐嗎？”
　　
　　今晚少女確實巧笑倩兮卻又認(rèn)真地問過他們這個問題?？伤麄兪窃趺椿卮鸬哪兀克麄儺?dāng)然是下意識地就否定掉了，并且自以為聰明地將少女哄騙了過去。
　　
　　那時的少女也確實笑盈盈地對他們說：“好，我信你?！?br/>　　
　　怎么就突然鬧到了要退婚的這一步呢？
　　
　　尤其是楚席軒，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先不談他并沒有和趙若月發(fā)展到最后一步。就算是發(fā)展到了，也不至于要退婚啊。
　　
　　歆妹妹為何要這么計較？
　　
　　放眼天下，她能找到第二個如他楚席軒這般待她深情與厚愛的男子么？
　　
　　世間哪個男人不多情？
　　
　　就是七弟楚席平。歆妹妹說七弟經(jīng)常給她寫情書，那又如何。七弟堪堪十五歲，比歆妹妹還要小兩個月，房里的通房丫頭就已經(jīng)換了一茬又一茬了。就前兩天還有個宮女懷了七弟的孩子想要上位，結(jié)果被七弟以迎娶正妃前不能有庶子先出為由，給硬生生逼著打胎到大出血而死呢。
　　
　　別說是七弟了。普通的世家公子里，哪一個不是三妻四妾和左擁右抱？就連老丈人趙鴻德不也在婚前就搞出了庶女，卻仍被天下人稱贊為癡情絕戀嗎？
　　
　　也就是他楚席軒，堂堂皇子弱冠之齡還被拘著連女人都沒有享用過，沒人比他更君子更端方了！
　　
　　這些歆妹妹都知道的。
　　
　　可她現(xiàn)在竟然寧可嫁給七弟，也不愿與他楚席軒成婚么？
　　
　　這究竟是什么荒謬的道理！
　　
　　歆妹妹說：“我喜歡過席軒哥哥你，所以我不想踐踏自己的一顆真心?！?br/>　　
　　什么叫喜歡過？
　　
　　難道歆妹妹現(xiàn)在不喜歡他了嗎？
　　
　　楚席軒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恐慌。冬季凜冽呼嘯的北風(fēng)帶著濕乎乎的潮氣拍打在他的臉上，將他挨了巴掌以后火辣辣的面龐給吹得冰冷又慘白。他感覺自己的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難道他待歆妹妹就不是真心了么？
　　
　　普天之下，歆妹妹還能找到比他楚席軒還要待她真心的男人嗎？
　　
　　這么輕易的就提出退婚，歆妹妹又何嘗不是在踐踏他的一顆真心呢。
　　
　　凜冽的寒風(fēng)呼嘯著吹過趙府的學(xué)堂，將院子里的落葉給狠狠吹起，掃在年輕男女面紅耳赤又透著慘白的臉上。冰冷的涼意喚回了二人的神智，他們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良久，趙若月率先開了口。
　　
　　她雖然也想嫁給楚席軒，卻也清楚得知道楚席軒不可能一開始就娶她為正妃。對楚席軒來說，趙若歆目前才是最好的正妃人選。
　　
　　況且目前，她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一個更好的選擇，那就是煜王楚韶曜。
　　
　　本來她也是想和楚席軒斷清楚的，只是煜王爺那里還沒有定下來，她暫時還不愿放下楚席軒這個備選而已。
　　
　　于是趙若月柔聲地勸慰道：“殿下要不要去和四妹妹解釋清楚？今晚的話許是四妹妹正在氣頭才會隨口而言，殿下去哄哄四妹妹，等她氣消了，興許也就好了。”
　　
　　同時受傷又凄美地低下頭：“殿下不用管月兒，去開解四妹妹要緊。只要殿下好好的，月兒怎么樣都無所謂的?！?br/>　　
　　楚席軒神色復(fù)雜地看著趙若月。
　　
　　往日不覺得，今日仔細(xì)對比起來，確實是他的歆兒比趙若月要美上太多太多。
　　
　　單容貌這一塊，歆兒就遠(yuǎn)勝趙若月。且今晚歆兒又表現(xiàn)出了迥異于往常的清冷沉靜氣質(zhì)，更是將趙若月碾壓得死死的。
　　
　　但楚席軒還是不覺得自己犯了何錯！
　　
　　歆妹妹何至于就動如此大怒？不僅當(dāng)著下人和趙若月的面兒扇了他堂堂皇子的耳光，還擲地有聲地提出了退婚！
　　
　　楚席軒想到今晚趙若歆從他懷里抽出絹帕與他對質(zhì)的時候，明明已經(jīng)說了是相信他，結(jié)果竟然還尾隨地跟蹤過來捉奸。
　　
　　他竟從來不知道他的歆妹妹居然是這樣一個不動聲色且心思深沉之人！
　　
　　并且脾氣還這般的大！性子還這般的烈！
　　
　　一點都不如趙若月來得乖巧懂事。
　　
　　不過趙若月說得對，眼下哄好歆妹妹才是最主要的。
　　
　　于是楚席軒當(dāng)機(jī)立斷道：“你說得對，開解歆妹妹是最要緊的?！?br/>　　
　　他喚了在里間廂房和舒草一起收拾屋子的小廝陳石，急匆匆地就離開學(xué)堂，朝趙府嫡女的前院奔去。
　　
　　楚席軒走后，趙若月狠狠地踢了下腳下的石子，一雙白皙柔嫩的玉手差點要將手中的帕子給生生擰斷。
　　
　　“小姐？”舒草焦急地看著她，“四姑娘發(fā)現(xiàn)你和三殿下的事情了，這可怎么辦吶？”
　　
　　“怎么辦怎么辦！我怎么知道怎么辦！”趙若月惡狠狠地說。
　　
　　她扶著舒草撐起綿軟僵硬的身子，瞪著前院的方向唾棄了一口：“還說要廢了我煜王的靠山，她也配？！也不看看人家王爺認(rèn)不認(rèn)識她！什么東西！”
　　
　　“是啊！”舒草側(cè)身扶著趙若月的手臂，跟著唾棄道：“四姑娘的語氣也忒大了！還敢跟咱們提煜王爺，也不看看小姐在王爺心里的分量！不過小姐，”舒草擔(dān)憂地抬起頭：“姨娘和兩位少爺那里該怎么辦吶？要是四姑娘真得把老夫人搬到府里來奪了姨娘的管家之權(quán)怎么辦？”
　　
　　“不會的，祖母也是個聰明人，不會偏袒她的。”趙若月說，語氣游疑不定，一雙美眸里閃過慌亂和不自信的神采，隨即又鎮(zhèn)定道：“只要有王爺撐腰，祖母和父親就不會奪了娘親的管家之權(quán)?！?br/>　　
　　她從鼻子里哼了一口氣，蔑視道：“退婚？說得好聽，我倒是要看看趙若歆舍不舍得退掉這段金玉良緣！”
　　
　　“也罷！原先我還老覺得對不起她?！壁w若月扶著丫鬟的手，姣美白皙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狠厲和高傲：“如今既然已經(jīng)被她戳破了，我也就不瞞著她了。自己看不住男人還來怪我？是她先對我翻臉無情的，可就別怨我日后下手太狠！”
　　
　　舒草訥訥地點著頭，不敢答話。
　　
　　“走吧，回咱們自己的院子去?！壁w若月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決斷：“今晚的事情，還要告訴娘親，再好好地和她商議一番才行?！?br/>　　
　　舒草點頭，回廂房點起一盞昏黃的燈籠，攙扶著趙若月的手準(zhǔn)備離開。
　　
　　主仆二人剛走到學(xué)堂門口，就聽見身后院子里傳來重物墜地的動靜，隨即一聲叮嚀的悶哼傳了過來。
　　
　　兩人被嚇了一跳，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
　　
　　“你去看看什么情況？”半晌，趙若月才慌里慌張地說，她推攘著自己的貼身丫鬟舒草，順便還將舒草手中的燈籠拿了過來：“去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呆在那里！”
　　
　　“小姐！”舒草不愿意去。
　　
　　之前她就和陳石一起檢查過好幾遍，學(xué)堂里一個人也沒有。此刻偌大的學(xué)堂院落，各處廂房的燈火都暗著，剛才離開之前她又把唯一亮著的客房燈火給滅了，四處一片漆黑，透著股陰森森的魑魅之感。
　　
　　這樣的環(huán)境里，背后突然出現(xiàn)人聲，她如何能不害怕？
　　
　　而且小姐還把唯一的燈籠給奪走了！
　　
　　“快去！”趙若月厲聲地催促道，神情慌張，她壓低了聲音：“今晚的事情不能再讓第二個不相干的人知道，快點去看看是誰呆在那里！”
　　
　　舒草不情不愿地去了。
　　
　　漆黑的夜色里，她一路順著圍墻膽顫心驚地往發(fā)出聲音的地方走去，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而后她的腳下便突然踢到了一個人。
　　
　　“小姐！”舒草害怕地喊了起來：“這里有個男人！不是咱們府里的！”
　　
　　“什么？”趙若月訝異地皺起眉頭。
　　
　　“您過來瞧瞧吧，他昏了過去！”舒草害怕地喊著，摸著圍墻上凸起的石磚給自己壯膽。
　　
　　趙若月提著燈籠走了過去。
　　
　　昏黃的燭火下，她看見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昏倒在學(xué)堂的圍墻之下，胸前插著一枚羽箭往外滲著血。
　　
　　男人身材高挑修長，形貌俊美非凡，一頭鴉羽般的黑發(fā)有些凌亂地高高束起，睫毛纖長而濃密，鼻梁高挑，皮膚因為失血而有些蒼白。但即便是如此，也遮擋不住他的一身貴氣。
　　
　　這個受了傷的俊美男人，絕不是什么普通人。
　　
　　聽見動靜，男人睜開眼，狹長的眸子倒映出趙若月姣美柔弱的面龐，隨即便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