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這家的新娘要嫁給枉死城里的惡鬼?
百苓眉眼微轉(zhuǎn),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這陰間的婚娶橫豎都與她無關(guān),只要出了陰市,還怕逃不回陽間嗎?
想到這里,百苓伸手就將櫥柜里的嫁衣拿出來,正想往身上套,低頭的目光卻注意到了t恤上的血跡。她略微思考了一下,把帶血的t恤脫下來,掛到了珠窗的掛簾上。
說也奇怪,擺在櫥柜里的嫁衣遠比鬼新娘身上那件精致得多,紅色薄紗的鏤空雕花,考究的金銀線合繡,裁剪修身又極有垂感,摸上去像是稀有的冰流沙面料。
真是匪夷所思。
容不得多想,百苓迅速用被子蓋住床上的新娘,然后三步并作兩步,從妝奩臺里抹了點口脂,等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居然用了鬼的東西,眉眼頓時糾結(jié)又嫌棄地擰了起來。
咚、咚、咚——
半柱香的功夫轉(zhuǎn)眼過去,敲門聲準時響了起來。
她胡亂捋了捋頭發(fā),就這么將早就夾在臂彎里的紅蓋頭蒙到了頭上。
然后穩(wěn)了穩(wěn)心神,“吧嗒”一聲,拉開了門閂。
一雙皺巴巴的老人手扶上她的胳膊,即便百苓看不到她的臉,也能感覺出這個攙扶自己的“鬼”,似乎老態(tài)龍鐘了。
耳邊的奏樂聲越來越清晰,她被扶上了一架大紅花轎。
“起——”
蒼老而尖細的聲音劃過耳膜,花轎隨之被抬了起來。
細致的花式流蘇在眼前晃啊晃,百苓不留痕跡地抬起紅蓋頭的一角,試圖觀察四周,卻發(fā)現(xiàn)這頂花轎從華蓋到轎桿,全都籠在華貴的紗帷之中。
希望那一家晚點發(fā)現(xiàn)新娘被掉包才好。
不過,話說回來,她以前只聽說鬼在陰市辦婚事的,還沒聽過出陰市婚嫁的呢。
胡思亂想間,悠悠晃晃的花轎突然停了下來。
奏了一路的喜慶仙樂也戛然而止。
百苓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是到地方了嗎?還是……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她垂目凝神,卻聽不到轎外的任何動靜,她的手悄悄捂上嫁衣下的牛仔褲——里面只有四張鎮(zhèn)鬼符了,如果情勢不妙,為了確保兩條魂靈的安全,就只有不得已……動用那個她一直不愿用的“東西”了。
就在百苓全身心警戒的時候,花轎外終于有了動靜——一陣慢慢悠悠,不急不緩的腳步,仿佛踩在流金細沙之上,聲聲婆娑。
只光聽那步調(diào),百苓也能想象來者閑庭信步般的從容。
是誰?
百苓對陰間的婚嫁不甚了解,因此一時拿捏不準,此時出現(xiàn)的是新郎,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來者似乎在花轎前站定了。
隨著一聲“窸窣”,花轎的紗帷被拉開了。
一瞬間,百苓的神經(jīng)緊繃到了極點。
要不要先發(fā)制人?捂在嫁衣上的手微微一動,搖擺不定間,一只手忽然呈邀請之姿伸向了她,不多不少,剛好讓紅蓋頭下的她,看到了喜服袖口——上面是同樣雅致的金銀線合繡雕花。
百苓稍稍松了口氣,卻是進而注意到那只手,從大紅袖口露出來的半截手腕溫玉一般,膚勝白雪,骨節(jié)優(yōu)美。
對于一個鬼而言,這樣的手太過漂亮了。
百苓遲疑了一下,小心謹慎地把按在嫁衣上的手抬了起來。
然而,她的手剛放進那只漂亮的手里,便感覺對方微微用力,像是驟然注意到了些什么。
糟糕,怎么把受傷的右手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