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景炎二年二月十八,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南方的冬季本就不太寒冷,立春之后更是早早就已經(jīng)有了一絲春的暖意。
只是福州城內外的百姓們臉上卻大多是一幅陰冷低沉的表情。朝廷馬上就要再次南遷了,這個消息不知道是哪一個消息靈通的仕紳悄悄傳遞出來的,可是本就已是驚弓之鳥的福州百姓們卻在這個消息傳出來之后,馬上就人心浮動盡自己所能的四下打聽消息,為自己渺小而卑微的生存開始竭盡所能。
家國式微,蒙古人步步進逼,可是拋棄自己原本的家國轉身投入侵略者的懷抱,這并不是一個輕易可以做出的選擇。更何況如今蒙古人將天下人分為四等的國策,更是讓大宋百姓畏之如虎。
當福州城外第一波軍隊和百姓開始朝著南方進發(fā)的時候,無數(shù)福州本地百姓也拖家?guī)Э谧园l(fā)的加入到了朝廷南遷的隊伍當中。憑空多出來的數(shù)萬百姓也讓本就行進緩慢的隊伍更加顯得拖拉冗長??墒侵鞒诌@次南遷組織和后勤的陸秀夫卻只能無奈的將自己的睡眠時間一再的擠壓,好騰出更多的時間來組織和挼順這牽扯到數(shù)十萬人的龐大南遷事項。
大宋本已經(jīng)日落西山了,僅有的這一點民心向背,是朝廷無論如何也舍棄不得的。
就在朝廷開始南遷步伐的時候,一場突如其來的血腥清洗也悄悄拉開了序幕。
因為大宋朝廷突如其來的南遷行動,讓原本計劃慢慢拉攏鄭家完成大元丞相伯顏囑托的王海全只能冒險將鄭家族長鄭西坡扣押了起來。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為了盡可能的在消息走漏前離開福州城,王海全早早的帶著一眾管事和家丁們帶著大隊的騾車趕到了福州北門。因為眾多的百姓和軍民都是從南門出城南下,福州北城附近反而比平日里清靜了許多。
身為閩地四大豪族之一,本就在福州城內外影響巨大,兼之王家與當朝左相的密切關系無人不知,王海全一行以到城外莊園拉鹽給朝廷運送補給的理由輕松的出城離去。
等王海全帶人順利的抵達王家在福州城外不遠處的一處王家莊園時,原本還一直提心吊膽的王家眾人都不禁松了口氣。
喚來莊園內的管事,王海全一邊吩咐他為自己準備更多的車馬,一邊讓隨身的親信家仆將藏在出城車隊中的鄭家三人帶過來準備馬上轉移。
“老爺,看來這次的事情是沒什么問題了,呆會換過車馬快點趕路的話,今天晚上就能趕到南平城外了?!倍嗄觌S侍的老管家在心情放松之下又開始習慣性的拍起了自家老爺?shù)鸟R屁。
只不過,在王家眾人不曾注意的角落里,一個家丁卻悄悄從人群中溜了出去。
雖然稱得上是家財萬貫,可是一個以經(jīng)營商貿為主的地方豪門世家在對內的組織和監(jiān)控方面卻是根本談不上什么嚴謹?shù)?。而一向習慣性的考慮商業(yè)利益至上的王家,也沒有什么太多的防范意識。所以,在他們毫無防范的情況下,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在自己家中服侍多年的家丁早已經(jīng)被朝廷按察司悄無聲息的收買,并將王家的情報完整的送達了朝廷按察司手中。
就在王家眾人自以為成功的當口,奉了如今主持福州內外安防軍事大任的太傅張世杰之令,朝廷按察司的密控已經(jīng)帶著五百精銳禁軍將整個王家莊園包圍了起來。
盡管平日里王家的家丁們經(jīng)常護送鹽車和各路的盜匪廝殺,可是以全莊上下不足三百的人手,與五百全幅盔甲的精銳禁軍做對,結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當五花大綁的王海全被押出莊園大門的時候,整個王家莊園內外已經(jīng)躺滿了尸體。其實王家的抵抗并沒有那么激烈,可是當太傅張世杰在得知王家暗通蒙古人并私下綁架鄭家族長后,當場震怒萬分。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太傅大人要親自審問的王海全外,王家所有的上下人等全部成為了太傅大人怒火下的犧牲品。
原本的榮華富貴成了南柯一夢,清晨還幻想著轉投到大元朝安享富貴的王海全,在中午時分以階下囚的身份被押送到了太傅大人如今坐鎮(zhèn)的福州府衙。
四十六歲的張世杰身材中等相貌清秀,看起來倒是一幅飽學儒生的形像,可是性格卻向來是暴烈如火。若是不認識的人,恐怕任誰也想不到這位太傅大人,竟是自少年時即棄筆從戎,自杞州、宋州、黃州一路轉戰(zhàn),累功升遷至和州防御使、??弟姵行?、節(jié)度使。于國家危難之際,生生以一腔熱血轉戰(zhàn)四方,得到當時度宗皇帝信重,征召入衛(wèi)臨安。
臨安城破,恭宗皇帝獻國而降時,又是張世杰與江萬載等人一道護衛(wèi)楊淑妃與廣、衛(wèi)二王轉抵福州并擁立廣王登基,如今以太傅之尊錄軍國重事,實可說是景炎一朝的擎天巨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