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趙昰親自上前,按住老人的禁軍護衛(wèi)們趕忙松開按住老人的手退下,趙昰來到老人身前時先是伸手扶著老人起身,隨后竟是不避污垢輕輕將老人身上沾染的泥土和枯草拍打掉。
等到老人情緒安定后,因著趙昰的舉動和十歲孩子的童稚身形,老人看著趙昰時的眼神不自覺的就已經(jīng)很親切了。
知道自己和面前這個孩子的身份地位天差地別,雖然很想伸手摸一摸這個可愛孩童的腦袋,可是老人卻只能是用恭敬的語氣問道:“多謝公子關懷,不知這位公子有何事要問我這個老頭子?”
“老大爺,您今年高壽了?您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船場守著嗎?這兩人是您的子女嗎?”與老人搭上話,趙昰沒有直接去追問自己最關心的造船之事,反而是一幅閑話家常的樣子??删驮谶@樣輕松自在的閑聊中,老人原本的那一些拘束卻都漸漸放開了。
前世身為一個優(yōu)秀的導游,與陌生人迅速解除隔閡拉近關系是最基本的一項工作能力,尤其是在如今這個時代普通人本來就沒有什么太大戒備心理的情況下,再加上趙昰現(xiàn)在十歲孩子天然就自帶的可愛外形,一通看似漫無目的的閑聊過后,趙昰已經(jīng)完全弄清楚的老人家里的情況和老人身后那兩個青年的身份。
與老人一起住在船場的這兩個青年男女并不是老人的親屬,而是前兩天才從江南西路(今江西)贛州府逃難過來的。聽老人轉述,這兩人原是贛州府一個普通司吏的兒子和女兒,家中父老和諸多親屬都在反抗元軍的過程中犧牲了,他們眼見蒙古人勢大報仇無望,無奈之下只好輾轉逃亡到福建,剛剛才被老人收留沒兩天。
讓人意外的是,老人并不是孤家寡人,他的兩個兒子都不過三十多歲正是身強力壯的時候,而且憑著出色的造船手藝生活還都過的不錯??烧嬲尷先松鷼獾氖牵瑑蓚€兒子都不聽自己的話,和諸多南臺船場的工匠一道轉投到了鄭家船場做活,老人一氣之下竟是從此不讓兩個兒子再登島一步,寧肯和兩個同樣在船場忙碌了一輩子的老船匠一同住在島上堅守著這個已經(jīng)破敗的船場,也不愿意到兒子家里享清福。
趙昰拉著老人這一通閑聊,當朝樞相陸秀夫身上擔著一大堆朝廷大事,可又不想在人前像訓斥小孩一樣強拉趙昰下島,也只能是一臉無奈的在一側候著。
就在陸秀夫焦急無奈的時候,終于發(fā)現(xiàn)有大隊人馬陸續(xù)趕到了南臺島上。雖然“迫于”趙昰的“上諭”陸秀夫同意了趙昰的這次南臺島之行,可是為了皇上的安全,陸秀夫同樣吩咐了自己的侍衛(wèi)將這個消息悄悄向宮內稟告清楚。
得知趙昰偷偷出宮和陸秀夫去了南臺船場,雖然自有宋以來皇室向來親民,自太祖時起歷代皇帝出宮是常有之事??墒钱斍暗木謩莺挖w昰的年紀,還是讓太后極為不安。急命殿前禁軍都指揮使江萬載親率一千禁軍趕赴南臺島迎趙昰回宮,而坐鎮(zhèn)中樞督理朝政的左相陳宜中聞訊后,也急忙放下手中政事,與江萬載一同趕到了南臺船場。
陳宜中和江萬載上島后,早就等的焦急難奈的陸秀夫臉上仍是一幅冷峻的表情,將護送趙昰回宮的重任交給陳宜中和江萬載之后,喚上自己原本的隨行眾人和侍衛(wèi),徑直朝鄭家船場趕去。
看到陸秀夫面無表情像沒事人一樣離去,雖然有心指責陸秀夫一番在年幼的皇上面前做一番姿態(tài),可是想到前幾天陸秀夫曾當廷為自己解難之事,左相陳宜中也只好將這個念頭壓下,轉而恭敬的向趙昰躬身行禮后肅容說道:“皇上,如今朝廷南遷在即,諸事繁忙,皇上還是即刻回宮坐鎮(zhèn)為好。而且太后也極為擔心皇上在外的安全,還請皇上這就隨臣回宮吧?!?br/> 聽了左相的催請,趙昰一面微笑著伸手虛扶請陳宜中不必多禮,一邊不急不緩的說道:“左相匆急,朕平日里難得出宮一次,而且江指揮使也已率這么多禁軍趕來,這里離行宮并不遠,左相和江指揮使就讓朕和這位老人家再聊幾句可好?!?br/> 眼看著趙昰暫時不想走,而有江萬載親率的這一千禁軍隨護一時片刻安全倒也無虞,陳宜中也只好無奈的陪著趙昰在這荒廢的南臺島上再呆一會。
大隊禁軍上島,當朝丞相率員親迎,知道趙昰身份的王老頭早已經(jīng)嚇的跪伏在地,而老人身后的兩個逃難青年男女更是嚇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了。當趙昰還想再問老人一些問題時,面對著大隊環(huán)列的禁軍和身后等候的丞相等朝廷高官,老人想到自己竟然是和當今天子面對面的站在一起胡言亂語了許多閑話,早就嚇壞了,此時哪還敢再亂開口。
看到老人現(xiàn)在的樣子,趙昰試探了幾句后也只能略感遺憾的轉頭吩咐陳宜中,一定要把這位老人和另外兩個堅守船場的老人都重新安置好,并再三叮囑一定要盡量勸這幾位老人和朝廷一道南遷。
雖然心里并不以為然,可是只是三個老人的安置對于當朝丞相來說實在是再小不過的事情了。十歲的孩子雖說還遠談不上成熟,可是畢竟已經(jīng)有點自己的想法了,為了這點小事陳宜中可不準備讓皇上丟了臉面。所以陳宜中當即就回頭對著一個自己的隨從官員仔細叮囑了一番。